剧场里的马戏表演往往很热闹。那些兴高采烈的人们,在目睹动物们在鞭子之下,展示种种出人意表、超乎想象的技能时,在惊恐、兴奋、赞叹等种种情绪刺激中,感受着某种惊险而有趣的体验。但是,我怀疑,他们当中有多
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的《动物表演史》,显然是一本可以称得上是“填补空白”的书。尽管用这样的句子来赞美它未免显得语言贫乏,但对于这本书来说,它显然是一个恰当不过的评价。
动物们伴随着人类一起成长,没有动物的陪伴,人的世界显然要单调寂寞许多。人类对动物的每一点征服和驯化过程,都构成了人类自身文明历史发展的一部分,尽管这种仅仅站在人类一边的文明观,在今天已经遭到愈来愈多的环保和绿色组织的质疑。
和我们最近的关于动物的“故事”是果子狸。果子狸据说是SARS病毒的携带者,而SARS曾经在两年前给全世界带来灾难。事实上,仅从审美的角度看过去,裹着一身金黄色毛皮大衣的果子狸也有足够的理由成为哪怕是动物园里陈列观赏的动物。由果子狸和人类共同演绎的这个人与动物的新故事并不美妙,它带给我们的除了恐怖和惊悸之外,便是其后的喟叹与沉重。人们有必要追问: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与动物的关系异化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正当人们困惑于无法与动物合理相处的时候,韦明铧的这本关于动物的表演历史(在我看来,它更应该被看成是一本论述人与动物的关系史的书)的书籍的出现,可谓恰逢其时!在我读到的关于动物主题的书籍中,《动物表演史》显然是视角最独特的一本。
关于这本书引起的哲学思考,正如作者在《跋》里说的那样:“人们希望看到动物的表演,是因为作为人的异类的动物可以带给人类惊奇,但是经过人驯化的动物恰恰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动物;人类文明的进化,使得动物的驯养和表演从残酷日益变得温良起来,这又恰恰与人们最初预期的结果背道而驰―――这就是动物表演史的悖论:人类在征服动物的同时,也在拷问着自己的灵魂,并且不断否定自己;动物在被驯化的同时,不再是原先的动物,因而它们最终也否定了自己。”
韦明铧正当盛年,是近十多年来活跃于国内文化研究领域,并且著述丰富的一位学者。西谚云:“关于人类的一切,我无所不知。”这句话似乎是韦明铧学问之途的价值标杆。作为身处扬州的研究者,他的研究几乎涉及扬州文化的一切方面,30多本专著成就了他扬州文化研究领域里不可撼动的地位。然而他的视线并不局限于一个地方,而是常常落在某个遥远的令人惊讶的地方,比如他研究戏剧,再比如今天我们读到的《动物表演史》。
看起来,他并不是一个特别“专业”的研究者,比如,他写动物表演,从来不曾在家里训练过一只狗―――我坚信,他更不会怀里揣着两只蟋蟀罐,一头扎在斗蟋蟀的人堆里。他的研究如同替我们剖开了历史的某个切面,呈现出其内在的丰富和细腻,既十分细致入微,又异常新鲜生动。更重要的是,作者拥有一支充满思考精神的笔。在书里,我们跟随作者,观看着自远古及今,动物们和人做出的种种表演和表现,也时时感受着作者心中涌动的对人类文明演进的疑问、反思和考量,以及如何重新把握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层思索。于是,我们不得不随同作者一起思考:人类对动物的征服和驯化,固然是人类文明历史的一部分,而这种征服和驯化,恰恰是和动物的本性相悖的,是以牺牲动物本性为代价的,因而必然是反自然的。那么,究竟什么是文明?究竟征服动物算文明,还是解放动物才更加文明?未来,人与动物的自然、地理和文化坐标究竟应该如何确定?
人和动物的较量,其实是人和自然的较量,人的利益和良心的较量。作者笔下写的是动物们的故事,心中牵挂的,其实是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