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澳洲之前,早就惦记上库克船长的小房子了,史书上称这位船长为航海冒险家,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发现者,旅游宣传的资料中,也提到他,不久前搜索电视节目,还偶然扫过一眼他在海上冒险经历的镜头,大概是好莱坞
在墨尔本召开的狄更斯年会开场第一天下午,是观览市容。在经过菲茨若伊公园西侧的路中,司机兼导游,停车片刻,遥指园内一座古老风格的欧式住宅说:“那是库克船长的小房子……”
匆匆一瞥,小房子如电光火石般从眼角流失,当然满足不了我的向往,第二天下午,我独自登上有轨电车,辗转奔至菲茨若伊公园。
在墨尔本的主要街区亚拉河北岸的公园当中,这是占地面积属一属二的一座,也是全市建造最早的公园,已有150年园龄,是英国早期移民的手笔,今天园内主要林带还是英国米字图形国旗的布局,紧靠马路,没有阻断视线的围墙,免费开放。时值南半球的季冬,园中草坪仍一派深绿,是依自然地势高低而略呈起伏的英式花园风格,虽有四季不断出新的大玻璃房温室(显然是对伦敦皇家植物园丘园的模仿),也有游戏场等人工设施,全园依然开阔,保留了移民初期的野趣。小房子从外观看,是英格兰北方通常可见的农舍,简单、朴素,斜顶铺瓦、石砌墙面,窗户是18世纪时那种密格子玻璃窗,顿时让我想起《呼啸山庄》中凯瑟琳闺房伸进一只梦中幻影手臂的那种窗户。房子周围,是英式农舍必有的前花园和后果菜园,在这个季节,园中依然生长着英格兰常见的香草、兰花、雏菊,花园左侧树篱内角,竖立一面英国国旗,只有园外右手一棵挺拔的桉树,提醒人们这是在澳洲。
当初这位航海家詹姆斯・库克出生在遥远北大西洋英格兰北部约克郡的大埃屯村,他的父辈是农田劳工。像很多那个时代家境贫寒的英国少年一样,他少小离家,18岁出海,先在商船上做水手,27岁加入皇家海军,两年后擢升为船长,三次远涉重洋寻找新航道,从事科学探险,在第二次远航,赴南太平洋探险途中,发现了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地,还取得了天文、营养等学科的成果,在最后一次探险归途中,经过夏威夷时被当地土人杀害,时年51岁。1770年他二次远航第一眼看见的澳大利亚,是日后称作维多利亚州地界内的一个岬角,这片大陆成为英属殖民地以后最初的首府就是地处这个州的墨尔本,在这座城市如今保留着对这位发现者重要的纪念物,自是理所当然;但是库克船长生前并没有在这里的这所小房子住过。
身为飘洋航海的探险家,他只是这里的过客,他发现了澳洲却并未享用他的发现成果,在此定居。然而,这所小房子又确是他的故居,原本坐落在他的老家――英格兰约克郡的大埃屯。在他去世后的150余年,一位称作拉塞尔・格瑞姆威德爵士的墨尔本市民买下了这所小农舍,一砖一石地将它仔细拆卸,海运到此,又一砖一石原封不动地在此将它重建起来。这自然也是澳大利亚移民情结的一种象征。
从花园右侧的圆形票房购得一张极便宜的园中园门票,走过园中通道,即可进入屋内,但是屋外有两处地方,仍令人驻足。一是门楣上嵌有一块长方条石,上刻:CJ.G.1755
C是库克(Cook)这个姓氏的起始字母;J.G.分别是詹姆斯(James)和格瑞斯(Grace)的起始字母,分别代表库克船长父母的名字;1755则是这所房子建造的年代。船长库克生于1728年,殁于1779年,这所房子显然不是他的出生之地,而是在他27岁时所盖。彼时,他已在海上飘泊近十年,即将从普通的私家商船转为皇家海军一员,也许这正是他以长年海洋冒险所得资财为自己父母所造。不过从他海上近30年的全部生涯来看,他受风吹日晒、雨淋雾锁,穿行于惊涛骇浪间,居住在樯立帆扬这种流动房舍中的时间,则远远多于在英格兰老家这所房子里安享天伦之乐的时光;但是在墨尔本这所已成纪念馆性的小房子屋门口小径旁,还竖立着库克船长的一尊真人大小的雕像,使他在身后得以和自己的房子长相厮守。
这位库克船长头戴当时欧洲流行的三角军帽,身穿军服式紧身衣裤,下着及膝绑腿和扣绊鞋,左肘微曲,手持一纸航海图于胸前,右手轻松下垂,握一柄单筒望远镜。整尊雕像体态匀称、面目俊朗、目光深邃,是英国人中秀骨清相、富有智慧的一类,但臂腿肌肉发达,则像是长年奋力劳作,曾经严酷锻炼的人。他神情泰然平和,恰到好处地站立在自家门外,又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亲切之感。
往日参观英国有些名家纪念馆,常觉其空间狭窄、陈设简朴,走进这座库克船长的村舍,不禁又生同感。楼下一间最大房间是厨房兼餐室,备有壁炉、案椅等等普通农家炊灶最起码的必需用具。楼上有卧室及起居间,瓶中有玫瑰插花,针线盒里有手工活计,墙角有纺车,都是当时英国普通农家常有的铺陈摆设。不过,也像参观英国的许多旧居博物馆一样,这些家具陈设部分是房主享用过的原物,也有些是他人日后添置,如今已难分清,而楼上楼下所散发的往日生活气息,却营造得恰如其分,尤其是那份处处光洁、一尘不染,使人不禁联想到主妇的勤恳尽心;不过这也得益于更多的人对整个生存环境的悉心呵护:日夜生活在碧草绿树中间,少见市区暴露的灰黄干土,起风时沙尘不扬,主妇即使略嫌怠惰,也不至于频频满室生灰,千方百计仍挥之不去。……无论如何,这确是一所英国平常百姓人家最为简洁纯朴的住屋,从这样的环境走出,在艰苦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中历经磨练而成就大业,也似乎才更加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