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条军规》与《铁皮鼓》
关于战争的悲剧体验,对战争中小人物命运的深切同情,似乎其他任何一个民族
在这里,阎连科提出了世界反法西斯文学的概念:“我们为什么不说《战争与和平》、《第22条军规》等这样的一些作品是军事文学呢?虽然的的确确它们写的是战争,但它们超越了军事文学而完全进入了文学本身的范畴,是作为文学创作的顶峰出现的。当把一部作品作为某类题材的文学来考察时,已经是降低了它的水准、已经是局限了它的写作、已经是让它从文学的高峰跌落下来了。”
军事理论家乔良也认为,西方的二战文学虽然没有俄罗斯式的宽广忧郁,却在攀登一种哲学的高峰。他的观点很大胆:西方的二战文学的成就超过了苏联,“西方的东西超越了悲伤的层次,而冷静地道出了生存的哲学意味”。
诺慢・梅勒,美国现代非常著名的作家,虽几次与诺贝尔文学奖擦肩而过,但现在在美国非常有人气。他的长篇小说《裸者与死者》为他赢得世界声誉。1997年此书中文版在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后,尽管在读者中没有引起多大反响,但在圈内备受推崇。这是写二战太平洋战场的故事,写美国士兵对战争的厌恶,哪怕是正义战争他们也很厌恶,揭露了“二战英雄”美国军队的阴暗面。故事发生在菲律宾,梅勒曾在那里作战。在梅勒笔下,美军军官一边指挥着消灭日本法西斯的战争,一边却在强迫下属服从和摧毁下属的人性,是地地道道的法西斯的样子。书里的主人公,一个英美传统的自由主义者,最后被他的上司故意送入日本人的炮火里消灭掉了。这部小说实际也预示了20世纪50年代初期麦卡锡主义的到来。
比《裸者与死者》更上层楼的是美国的《第22条军规》和德国的《铁皮鼓》,乔良认为它们差不多攀到了世界文学的巅峰:“约瑟夫・海勒的《第22条军规》是所有二战文学中最好的作品,它把这次大战作为背景,探讨了人类生存的悖论和困境。从书名到内容,语言结构,全都完美统一在作者的意图中。”
《铁皮鼓》似乎不能算二战文学,但它的故事线索横穿过希特勒的德国:书中主人公,一个怪孩眼中的德国,是很阴郁的,“他在人类的总体阴郁之上更加了点阴色”。
《第22条军规》在80年代中国的文艺理论界有颠覆作用,这部书在中国也多次出版。
《战争风云》
稍后一点岁月,大概1979年,中国人普遍读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战争风云》。这是又一部影响整个中国的书。抒情、震撼、有血有肉、典雅、可读……这是中国文化人公开或私下加之于《战争风云》的评语。这是中国人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虚构文学可以这么有魅力,过去我们称之为侵略者、战争野兽的美国军人,竟然那么有人情味。作为主人公的美国军官维克多・亨利上校,儒雅亲切,有学者气,他的儿子们勇敢、懂事,妻子文雅温柔,他们与粗鲁野蛮的法西斯野兽形成鲜明对比,整部书弥漫着温雅的西方文明的气息,这实际是中国人一百年来真正痛快地直观美国文化,而不是作为批判地从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猜度。
乔良也认为《战争风云》对解放军作家影响很大,“这两部书(《战争风云》和《战争与回忆》)影响了中国人的思维,也影响了中国人构思历史场景小说和军事小说。”
专写公安题材、现为某省副监狱长的作家李矛说:“从《战争风云》中我感到了一种时光虽流逝、世界虽冷酷,但爱与勇气长存的美。那是我的学生时代,我常常读之而莫名地感动流泪。所以说,这部书对我以后的写作影响非常大。”
《战争风云》能够出版还有些花絮,著名翻译家施咸荣的儿子施亮写道:1973年,其父在能够送给“上面”看的《外国文学情况》上,写一个情况简介,极力介绍《战争风云》,“父亲避免干巴巴的行文,防止将生动情节抽象化,有意识渲染一些故事细节。这是他刻意而为的。他对我说:‘我争取要让人看了这份简介,就忍不住想看全书。’他的意愿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