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到《山东文学》当主编之前,任山东省作协专业创作室副主任的毕四海,已经有近20年的专业作家生涯,正处在创作的黄金时期。2001年,毕四海“人性三部曲”的第一部《财富与人性》出版,并且要改编为电视剧
《山东文学》于1950年创刊,之前似乎有不成文的规律,历任主编皆是名家:王统照、苗得雨……然而辉煌的历史不能改变刊物的命运。90年代,纯文学刊物普遍面临生存的困境。《山东文学》也不例外,从1994年的体制发生变化,从国家拨款到自收自支,成了体制外没人管的“孩子”,不但发行量不乐观,更主要是面临生存的危机。
回忆自己接手《山东文学》主编时的情景,毕四海万般感慨,好像揭旧伤疤一样难过。当时他那么不情愿放弃自己的创作,甚至求饶说,宁愿去看大门也不当主编。他想,至少看大门还可以写自己的小说。对于一个视写作为生命的作家,在创作的黄金时期突然被迫中止创作,是最大的悲哀。毕四海错过了这一时机。在责任和道义面前,他痛苦地放弃了写作。
上任《山东文学》主编不久,毕四海在《文学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麦田的守望者》,提出“不靠市场靠我党”,在全国引起一片哗然。毕四海明显地感觉到,这种纯文学刊物无法走向市场,一是没有经营能力,二是没有抵抗市场风险的能力。如果走市场,没有办法保证刊物高雅文学的阵地,使她还像纯文学的样子,与省里的文学阵地相匹配。他觉得很悲哀,市场拒绝了纯文学,《山东文学》生存困难,几乎没有办法在市场上找到出路,市场将古老的、传统的、还想坚守纯文学阵地的这份刊物拒之门外。他想,我不可能改变刊物的性质,依靠市场办不到,但是我们有优势,刊物是山东作协主办的,无论如何,省委省政府不希望具有山东标志的文学刊物垮台。我们就好好听党的话,争取党和主管领导的支持。所以,毕四海上任主编的第一个举措,便是争取省委的资金支持,先保持生存,其次才是发展,才是考虑如何能办出自己的特色。
毕四海说:“生存发展是系统工程,不可能单纯靠外援,市场不承认我们,我们更要努力想办法,向市场展示刊物的优势,千方百计提高发行量。一是在刊物内容上,找准社会热点,在文学界可以承受的程度上,找一个契合点,把社会热点作为文学理论关注的对象。二是定位读者群,抓准读者层面。我们的读者包括50年代出生的文学爱好者,中学或大学文科的学生以及广大的农村文学青年甚至文学中年。此外还有各地图书馆,要照顾到他们的口味。《山东文学》就是一个文学大平台,既要有严肃的、真善美的传统文学样式,又要有充满现代气息、现代精神的文学,还要有一点资料性,有一点文学史的味道。中国的农村文学非常源远流长,所以同时还要兼顾农村文学。”
自从毕四海来到《山东文学》,大家明显地感觉文学活动多了,不止刊物,是整个山东文坛热闹了。毕四海说:“活才能动,动才能活。我们每年都组织十几项活动。文学太冷门,太枯燥,我们应该制造一点热闹出来。刊物还开辟了很大理论版面,专门发表有锋芒的评论文章,转载率很高。”事实证明,三年来,《山东文学》订户一年比一年艰难地扩大。山东文学第一年订数翻番,第二年、第三年均递增20%,而且每年的转载选载率很高,经常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散文选刊》等选载。截止到2005年,《山东文学》的订数在省级文学刊物中处于上游。
虽然毕四海随时都想辞职,但是在位一天,必须像样一点。这一点坚定不移。他和同事们共同提出一个口号:团结一致,共赴社难。评价这三年的主编生涯,他觉得一言难尽。“准确地说,我做出了巨大牺牲。我计划写文学三部曲,第二部和第三部都没写出来,我一想起来非常痛苦。但是,从整个山东文学界来说,我三年的心血没有白费,作为麦田守望者,在艰难的生存中,山东最古老的文学阵地,坚守了文学的高雅,文学的清贫,文学的纯粹。再一点,从个人生命的角度,我尝到了一点点文学之外的无可奈何,尝到了很多生命的无奈。有一句古话,功夫在诗外。在市场经济下,这句话对办刊物同样适用:办刊物功夫在刊物外。文学是无奈的,当我主导的文学阵地和社会发生碰撞时,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人的生命中,除文学外还要填充一点辛酸,一点悲壮。”
三年来,毕四海没有停止过创作,他的中篇《乡官大小也有场》获《中篇小说选刊》优秀作品奖,《黑白命运》(作家出版社)出版后获得一致好评。但这些在他的创作计划中只是很小的部分。他坦诚地说:“如果党组今天让我辞职,明天我会高兴地、心平气和地坐在书斋的电脑前,认真地写我的第二部曲,第三部曲,我还能马上写下去。我最怕的是当了主编,把写作的能力彻底荒废掉,作为作家这太得不偿失了。我希望党组书记看到文章,知道我的真实思想,批准我的辞职。小说是我生命的支撑点,我最希望有一天,被批准辞职,迅速地回归到书房里去,回归到小说创作中去。这是我最大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