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杜拉斯
玛格丽特・杜拉斯,一个既纯真又风情万种的女人,一位因孤傲、叛逆显得卓尔不群最终被法国乃至世界文坛所认可的著名作家,她用前卫的文字
其人其文
从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著名翻译家王道乾翻译的《情人》在中国内地正式出版,这个名字连同她那些个人色彩强烈的作品为众多中国读者所熟知已逾20年。随着时间的流逝,杜拉斯的作品越发呈现出经久不衰的独特魅力。
1914年出生于越南的杜拉斯回到法国时已经18岁,大学毕业后曾担任法国政府殖民部秘书,还与丈夫参加了抵抗运动,加入法国共产党。从事文学创作之后,杜拉斯的态度异常严谨,在并非一帆风顺的写作道路上不断探索,1943年发表第一篇小说《无耻之徒》,1950年的《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入围法国龚古尔文学奖。之后的作品如《琴声如诉》等或以童年生活为素材,或以情感经历为基础,尝试了多种文本表现方式。1984年的自传体长篇小说《情人》不仅使杜拉斯获得龚古尔文学奖,还为她赢得了世界性的声誉。
大多中国读者对杜拉斯的认识只是停留在《情人》一书上,其实她在戏剧、电影方面的成就同样不能忽略。她与上个世纪50年代法国电影“新浪潮”主将戈达尔、阿伦・雷乃等交往密切,并担任阿伦・雷乃1959年轰动世界影坛的《广岛之恋》的编剧,后来自己执导了《印度之歌》,在1983年还获得法兰西学院的戏剧大奖。
影响在中国
因翻译《情人》而蜚声海内外的翻译家王道乾,他翻译的《情人》、《琴声如诉》、《广场》等无疑是杜拉斯作品中译本的经典。而在《情人》中文版出版之前,《世界文学》、《外国文艺》上已经零零散散地刊登了一些杜拉斯的作品。由于当时这些外国文学刊物及《情人》、《琴声如诉》等图书拥有众多的读者,可以说杜拉斯其人其文深深影响了一代中国读者,其中也包括史铁生、赵玫、迟子建等多位中国作家。
英年早逝的作家王小波生前多次在随笔中谈到杜拉斯及其作品,并认为杜拉斯同卡尔维诺、尤瑟纳尔、君特・格拉斯等代表了现代小说的最高成就。王小波同时对王道乾的译本赞不绝口。谈到杜拉斯对自己的影响,女作家洁尘说:“杜拉斯对我的影响不仅仅是文学上的,这种影响还包括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影响。我最初读到杜拉斯的《情人》还在上大学,正处于十七、八岁的青春期。那时我狂热地阅读杜拉斯,而她的人生经历和字里行间所表达的价值观是反传统的,使得我在一段时间内深中其‘毒’。”书评人止庵最早接触的杜拉斯作品是王道乾翻译的《琴声如诉》,他几乎读完了目前国内出版的所有杜拉斯作品。止庵觉得,杜拉斯不是一个作品很有可读性的作家,在她漫长的写作生涯中,最好读的无疑是《情人》,之后的几部作品也比较好读。“她是个具有双重意义的作家。一方面,她的写法比较现代派,是新小说派的外围作家。另外,她还是著名的编剧、电影导演,在世界电影史上也是有其位置的。值得一提的是,《情人》之后,杜拉斯成为具有广泛影响的作家,读者甚众,作品很畅销。这在现代派作家中是很少见的。或许因为一部《情人》被大家所接受,进而接受杜拉斯的全部。”止庵对杜拉斯其人其文有上述评价。
作品中译本出版状况
这些年来,杜拉斯的作品在法国和中国的出版都是比较分散的。她从上个世纪40年代步入法国文坛,到50年代就已颇有名气了,不过那时的杜拉斯因创作风格的问题在法国文坛颇受争议。由于她早期的许多作品不被传统文坛所认同,因此当时她的许多作品都是在法国的子夜出版社出版的,那时的子夜出版社专门支持这种比较另类的作家。此外法国的POL出版社也出版了一些杜拉斯作品。随着1984年《情人》的出版和获奖,杜拉斯在法国文坛乃至世界文坛的地位得以慢慢确立,法国的伽里玛出版社(法国顶级文学类出版社)于是决定把杜拉斯近40部小说、剧本等作品的版权先后收回,并计划出版一套杜拉斯作品全集,这个计划目前正在进行中。
杜拉斯作品译介到中国还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事,1984年《情人》获龚古尔奖之后,翻译家王道乾及北京大学学者王东亮等很快就着手翻译并出版。从那个时候到1992年中国加入《保护文学和艺术作品伯尔尼公约》之前,《情人》、《广岛之恋》等杜拉斯作品在中国内地出版了多个版本。中国加入《伯尔尼公约》后,春风文艺出版社曾于1999年末出版了16卷本的《杜拉斯文集》,作家出版社也推出了3卷本的《杜拉斯选集》,后来上海译文出版社和漓江出版社也出版了杜拉斯的作品。遗憾的是出版品种上的繁荣并未带来权威、全面的版本。
据悉,上海译文出版社将于2005年7月末出版“玛格丽特・杜拉斯作品系列”(以下简称“系列”),这是该社在中法文化年的大背景下,在法国外交部、文化部的积极配合下推出的重点图书选题。在对杜拉斯作品中文版权的收回和译本调整上,上海译文出版社几乎扮演着与法国伽里玛出版社相同的角色。“系列”出版统筹赵武平告诉记者,“系列”依据的是伽里玛出版社的最新版本,内容包括杜拉斯的小说、戏剧、随笔、电影剧本等,应该是目前为止国内内容最全的杜拉斯作品系列图书。
关于“系列”的翻译情况,赵武平说:“‘系列’保留了王道乾先生翻译的《情人》、《广场》、《昂代斯玛先生的午后》等经典译本,同时还收入桂裕芳、谭立德、施康强、王东亮等名家的译作,力求做到版本的权威性。”据《广岛之恋》译者谭立德介绍,这部杜拉斯的电影剧本因电影本身的盛名而声名远播,这次出版的译本是谭立德根据自己1986年的译本加以润色、调整的。“杜拉斯的作品没有过时,她的作品从来就不是仅仅停留在对情感和情欲的表达上,更多的是在这些故事里探讨人性。”译者谭立德这样理解杜拉斯的作品。
“系列”的装帧设计由著名设计师陆智昌完成,封面采用瑞士进口用纸,每本书一个颜色,每一本收入一张在中国未发表过的杜拉斯照片,想必会有独特的视觉效果和翻阅手感。
虽然《情人》在中国读者心目中地位超然,但毕竟它不能代表杜拉斯的写作全貌。考虑到中国读者的接受程度,上海译文出版社在推出“系列”的时候,将先出版《情人》、《广岛之恋》、《广场》、《夏夜十点半钟》、《昂代斯玛先生的午后》等七种,然后在明年陆续推出其他几种。
杜拉斯和她的作品其实从未淡出过我们的阅读视野,她从来就不是一位容易被读懂的作家,她传奇的一生同那些才情洋溢的文字一同成为这个时代的宝贵财富,值得一读再读。
大家的杜拉斯:
止庵(书评人)
杜拉斯的作品对中国当代文学有决定性的影响,在这一点上同马尔克斯、福克纳、川端康成、卡夫卡等可以并列。她的作品水准并不都在同一水平线上,水平有起伏。她的文字有特别的魅力,能用简约手法表现出丰富内涵,我至今觉得《琴声如诉》和《昂代斯玛先生的午后》是她最好的作品。
我对译文社这套“系列”的市场前景很看好,读者读了杜拉斯全部作品才会对她有更全面的认识,《情人》虽好,却不能代表杜拉斯的全部。
洁尘(作家)
最早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读到杜拉斯的《情人》,那时我才十八、九岁。今天我依然深爱她,并且我想我对她的这种爱是会持续一生的,但她对于我的价值观上的影响是不会再有了。作为一个女作家,杜拉斯文字的张力,她抵达人性深处的那种复杂暧昧的力量,是少有的。因此她对我更有文本上的意义。现在回过头来看杜拉斯,我更像是微笑着欣赏一个有趣的女人在娓娓叙说,或许她的表达我不相信,但我会非常有兴趣地听下去。
杜拉斯的作品我常常会重读,面对新版杜拉斯作品系列,我或许不会全部购买,而是选择自己喜欢的译本。
谭立德(“系列”中《广岛之恋》译者)
杜拉斯并未过时,在法国对她作品的研究始终是很活跃的。她并不是容易归类的作家,她的写作是很随性的。我觉得杜拉斯本人就是一个情种。
《广岛之恋》是我1986年翻译的,之所以要译这本书,是因为我当年在法国看了《广岛之恋》这部电影,当时被片中那种凄美无奈的气氛所打动。20年前我翻译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回过头来看,《广岛之恋》不是单纯写男女之爱的,而是在写生与死的关系,在写回忆和遗忘之间的关系。
我始终觉得我们对杜拉斯存在一定程度的误读。因为《情人》的走红,我们常常觉得杜拉斯最好的作品就是《情人》,她只能写《情人》这样的作品。实际上杜拉斯的许多作品是与情欲无关的,她的作品并不都那么有可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