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如果要表达对一个城市的电影理解,显然不可能绕过法国的新浪潮,但是像王家卫那样精研之、深谙之、继而超越之(至少在某些手法上)的,却是特例。与新浪潮导演着意渲染巴黎名胜个性解读不同,王家卫的电影刻意营造了一个晦暗、迷离、陌生(去名胜和明信片化)的香港,那是一个只有“土著”才有可能品味其中的
从这些经由“专业化”的分析而产生的个性化体悟、或由个性化体悟而推演的“专业化”结论,我们可以看到一种率性的、从容的、任意跨界的书写的快感,在那里,影评可以既不是充满学术语汇和刻板的情节分析的专业玄学,也不是由某一情节触动而滥觞了的小资情绪,甚至不是为了真正阐释一部电影――就像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中马可・波罗所叙述的城市(在书中他向忽必烈汗叙述了他所经历的世界都市,但惟独没有涉及威尼斯,因为在他看来,所有的城市都是威尼斯),书中众多高手对王家卫电影的阐释其实都可以看做是借其异类文本对香港、对他们生存的现实空间的精准读解(甚至像《东邪西毒》这部王家卫惟一的以西部沙漠为背景的武侠片,作者们也更多是从都市电影的语境中去解读的)。
就像王家卫的电影一样,书中的文章在探讨对身体与空间、电视与空间、音乐与空间的关系时,都没有离开都市喧哗、疏离的语境。在书中被分析最多的,是《堕落天使》和《重庆森林》中的城市流动性空间(前者的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轰响的城铁,后者的永远在滚动的穿越逼窄的居住社区的公共电动步行梯),它们永远与空寂的室内空间同时出现在镜头中,不弃不离,并随时产生视觉与情节上的冲撞,这正是王家卫电影所建构的香港独特的新都市空间的魅力,就像也斯在书中所说的:王家卫的电影“无疑不完全是香港都市空间的写实临摹,但亦不是表现一个全无文化特征的全球性后现代空间”,“代替了被动地记录都市的种种转变和绝望地尝试反映现实的制作姿态,电影提供了新的角度和新视野以关照都市,同时亦改变了人们对所处身都市的观感。90年代的新都市电影如《重庆森林》,面对一个在情感上,亦在建筑面貌上正在转变的都市,同时尝试去发展一种能够面对这种复杂问题而非简化它们的电影形态。”
《王家卫的映画世界》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5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