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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的“后现代”与儿童的“后现代”

2005-08-24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据说颠覆经典、解构经典是“后现代”的重要特征之一。这种对经典的重新诠释往往采用续写或重写的手法,其任务是颠覆读者对经典的幻觉,使大众不再为经典预设的文化内涵所左右,推翻预制的文学形象,重新设定故事走向。作为后现代小说代表作之一的美国巴塞尔姆创作的《白雪公主后传》,正是这种续写经典的“范本”。

巴塞尔姆让家喻户晓的格林童话《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中的人物,一个个走出神秘美丽的童话森林,来到当代美国喧嚣的大都市。白雪公主和七个矮人依然生活在一起,但他们的身份却都现代化、平民化了:七个矮人的职业是为大楼做保洁和熬制儿童食品,白雪公主成为他们的管家,她依然漂亮、性感,虽牢骚满腹但仍日复一日地操持着家务,同时让七个矮人轮流在淋浴室同她一起洗澡。他们谈论的虽然还是原先童话故事的话题,但又分明浸透了当代美国话语,比如女权主义、萨特哲学、政治丑闻、暴力乃至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等等。至于那位让白雪公主心弛神往的白马王子,则成了既没有高贵的气质、也充当不了拯救者角色的凡夫俗子,最后披上了修士的道袍,又无聊地染上了观淫癖。走出童话森林的公主、王子和七个小矮人,面对现代社会的喧嚣,人人都对前途十分迷茫,伤心无奈的白雪公主深感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什么白马王子了。“但是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呢?是人们不再具有‘王子’的品质?还是‘期待’这个事物本身?”这就是成人笔下的“后现代”:无中心,不确定,零散化,迷茫,失望,乃至绝望。

续写、重写经典显然不是成年人后现代文学的专刊,事实上少年儿童也在那里续写经典。最近我就读了不少孩子们续写经典的作品,但儿童的“后现代”与成人的“后现代”完全相反,这种阅读的震撼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事情是这样的:为纪念世界文化名人、童话大师安徒生诞辰200周年,中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中国少年报》社等单位联合主办了一个面向海内外少年儿童的征文、征画活动――“点燃爱的火柴”,通过续写、漫画安徒生童话,来表达孩子们的愿望。这次征文得到海内外少年儿童的广泛响应,短短数月就收到了成千上万份来稿。孩子们续写的安徒生经典作品大多是《丑小鸭》、《海的女儿》、《卖火柴的小女孩》、《皇帝的新装》、《夜莺》等。作为评委,我深深地为孩子们那一颗颗向善尚美求真的童心所感动,在我阅读过的续写征文里,孩子们想像丰富,构思奇妙,续写的内容千姿百态,但都一致地表达了心底的美好愿望――让幸福普降人间,让苦难远离尘世,让世人活得有品位,让世界变得更和谐。在他们笔下,海的女儿和王子终成眷属,喜结连理,或者让被感动的王子为海的女儿献出挚爱和生命;在他们笔下,受骗的皇帝终于觉醒,向老百姓推行诚信教育,同时让骗子的行径大白天下;在他们笔下,丑小鸭不但自己成了白天鹅,还帮助其他丑小鸭实现了成功的愿望;在他们笔下,夜莺用歌声保卫和平,熄灭战火。最使我难忘的是一篇新加坡小学生的征文《〈卖火柴的小女孩〉续写》:风雪之夜,孤苦伶仃的小女孩正在为卖不出火柴犯愁,圣诞节的灯光从一个屋子里照出来,她趴在窗口,好奇地往室内张望,忽然她看到了一位生病的老人,正艰难地在床上呼唤挣扎。小女孩不顾一切冲了进去,一边帮老人服药,一边拨打求助电话,把老人送进了医院。原来,这是一位单身富翁,因保姆圣诞节放假回去,突发心脏病,要不是小女孩帮助,差点猝死在床上。单身富翁知道小女孩的身世后,十分感动,收她做了孙女,还送她上学读书。但小女孩依然愁眉不展,她看到了街头还有不少失学的儿童。富翁爷爷知道了小女孩的心事,特地设立了救助基金,资助和小女孩同样命运的儿童上了学,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才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读着如此温柔、如此温情、如此温暖的“后现代”作品,如果我们的心还不被感动,那才是真正的冷血动物了。作为评委,在一份份寄自天南海北的孩子们征文面前,我的灵魂经受了一次洗礼!

写到这里,或许我们那些看破红尘历练人世思想深刻的“后现代”大人先生们会说:这些征文不过是孩子们的梦幻罢了,太天真、幼稚、单纯了。说得太对了!孩子们的确天真、幼稚、单纯,充满幻想和梦想。但是,正如鲁迅所说“希望是在于将来”。恰恰由于一代代的儿童不是在成人看破红尘充满迷茫乃至绝望的“后现代”基础上进入社会的,而是带着对人生、对未来美丽的幻想来到世界的,才使成人社会的实利主义无法完全控制我们的下一代,才使成人社会不会完全失落下去,才使人类和世界有了希望、有了未来、有了明天。童心是人类的一面镜子。在童心的映照下,成人社会的“后现代”难道不应该从中得到一些反思与启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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