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20年来,“让中国学术走向世界”的呼唤在各种学术会议上回响着。但是,究竟“如何”走向世界,却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近来国内一些以国际学术交流为目的的重要期刊或论丛的出现,似乎已经在回答着这个问题。前几年,以中文出版的《中国学术》(北京大学)首先在中国境内建立了一个重要的国际学术交流平台,其登
《批评域》主要登载中外学者就当前国际人文学界共同关心的重要问题撰写的理论文章,同时,提供关于中国大陆人文学科研究重要进展、热点话题的信息。论丛设计了专题讨论和评论译介两大栏目。《批评域》第一辑专题讨论的议题是“知识、体制化与全球化”(knowledge, institutionalization, and globalization),撰文的中外学者关注的领域包括全球化、文化批评和民族主义等问题。国外学者Catherine Belsey讨论了后现代状况下真实与虚构的问题,RonoldA.T.Judy提出要重视全球化时代的多元语境的问题,Christopher Hutton对种族理论以及EricClarke对英语和全球伦理等问题都做了深入的论述;内地学者刘东对中国学术体制的问题进行了独具特色的讨论,王守仁等就全球化语境下使用英文发表人文学科论文的问题阐述了自己的见解。其他中国学者也从本土视角出发,联系中国实际,发表了一些独特的观点。美国著名的批评杂志《疆界2》主编PaulBové为文丛撰写后记。论丛在评论译介(reviews and translations)部分介绍了一组有关全球化与文学研究的文章,J.Hillis Miller继续关注全球化进程中文学研究如何发展的问题,钱中文和王一川等人论述了全球化趋势下中国的文学理论发展等问题,万俊仁和汪辉等人则对经济全球化和如何想象亚洲等问题进行了独特的思考。《批评域》对中国学者的论文采取编译的方法,择其要点用英文进行近似重写式的翻译,译文忠实于作者原意,表达规范、地道,比较真实地反映了中国学者的水平和思考问题的深度。
美国学者Jonathan Arac说:“这卷《批评域》集粹了由一批中国内地、香港地区和美国的杰出文化学者和文学批评家所写的文章,论述了他们共同关心的一些问题。”但是,《批评域》出版的学术意义不仅在于此,事实上,这本论丛以实际的成果回答了“如何”使中国学术走向世界的问题,对我们认识当代学术的超国界性和学术研究的论辨性都有所启迪。
“学术乃天下之公器”,当代学术具有超国界的特性。由于涉及到人类社会的一些基本问题,所以各民族国家的学术成就对其他国家都有一定的借鉴作用。例如,法国的年鉴学派对其他国家的历史研究有相当的借鉴意义;法国和德国当代思想家的理论观点――福柯的文化历史研究、德里达的后结构主义和哈贝马斯的交流理论等等对其他国家的文学和文化批评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些跨国界的“学术旅行”并不一定会对一个民族国家的文化传统形成颠覆性的力量,而是常常因为异质文化的碰撞对本土学术产生相当的推动作用。国际学术交往是当代学术的一个重要内容,没有这种交往就没有学术的与时俱进。而当代学术研究在国际互联网的空间里并不在乎国界何在,而更在乎学术何在。“由于在批评论述和知识交往中有可能建立一种新的国际语境,人文学科里的学术研究会得到有力的提升。”事实上,“跨国界性”正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信息时代所应该具有的特征,它不仅体现在学术交往中,也体现在经济和文化的各种国际交往中。《批评域》以人文学术研究为目标而整合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学者观点于一体,就体现了一种“跨国界”的特征。正是这种特征使我们在当代学术研究中有了一个新的跨国交往平台,中国学术的国际化才有了具体的而非空泛的可操作性。
当代学术研究主要应该是论辨性的而不是单向介绍性或简单评述性的,《批评域》的出版就意味着国内(包括香港)一个以英语为媒介的学术论辨平台的出现。学术的论辨性是由论证和辨析两者共同构成的,而中国学术历来具有考证发达但论辨不足的特点。这不仅有“我注六经”和“文网易织”这两大传统的复杂影响,而且还与“述而不作”的风气有关。但是,从当代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论辨性要求的是学者具有一种质疑和反思的学术习性,即面对新的学术论点和不同的理论观念需要有质疑和辨析的认知理性。否则,当代学术的交流往往会变成一种单向性的引进,甚至是一种半生不熟的简单介绍。近20年来,我们已经听到很多缺少深入分析和论辨的“学术吆喝”,尤其在对待西方学术的各种流派和观点时是这样。狄尔泰认为,人文学科(Geisteswissenschaft)就是把人类生活理解为一种持续自我阐释的自我沉思,而沉思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思辨过程。换句话说,人文学科的一个基本方法就是在论辨的思考中“吐故纳新”,即通过对既有的论述和观点进行论辨性思考之后在批判中创新。无论如何,当代学术交流的基本任务并不是单向性的介绍,而是在一个共有的学术平台上进行商讨、辨析、批评和建构。那些担心失去“自己话语”的人其实不必对此耿耿于怀,因为当代学术的流行话语一般是建立在理论建构的创新过程之中的,不成熟的名词术语终将被淘汰。我们只有深入进行批判性思考和辨析才能真正建立起自己的“话语”,而不戒除浮躁和狭隘,任何有意义的思考和辨析都是不可能的。当代学术的发展需要进行国际交流,空谈“走向世界”还不如实实在在地用自己的研究“走向国际学术交流平台”。《批评域》的出现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平台,使我们能直接参与讨论,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是我们取得学术前沿地位的一个重要步骤,也是全球化时代对各国人文学者的一个必然要求。中国学者在国际人文学术论坛上似乎姗姗来迟,不过,后来者的发言可以更有分量、更有影响,并具备“后发制人”的潜在优势。
2002年香港大学英文系、《疆界2》编辑部与南京大学英语系在香港共同主办了“全球化与高等教育”国际学术研讨会,《批评域》第一辑收录了部分与会代表的会议论文。2004年5月,上述三家单位在南京共同举办了“当代文化、政治与人文科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批评域》第二辑将收录部分会议论文。《批评域》以英文版面世,其中发表的中国学者的文章大部分是作者直接用英文撰写,意在凸显英语作为一种成熟、有效的媒介在国际学术交往中的载体作用。论丛在编辑过程中遵循国际学术惯例,实行严格的匿名审稿制度,学术体例规范,英文质量上乘。把举办国际学术会议与编辑英文版《批评域》人文学术论丛相结合,这也是在探索新的学术交流的模式,增强学术研究与国际前沿学术发展的联系。希望《批评域》能成为西方学者了解中国人文学科的一个窗口、联结中外学术交流的一座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