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美国总统布什在白宫南草坪率众默哀
加缪说过,极度的痛苦会将我们读书的乐趣褫夺殆尽。若遇极度的恐惧,其状必然更甚。在“9・11”事件过去了整整四年之后,它对
《纽约时报书评》9月11日刊出本杰明・昆克尔(Benjamin Kunkel)的封面长文,称,当“9・11”的惊天一刻渐渐远去,人们终能把目光重新投向书本的时候,美国的文学内核定然也已随之改变。但读者不得不等待数年,以使作品完成构思、编校和出版的过程。
文章说,在“9・11”之前涉及恐怖主义的小说中,恐怖分子不过是作家的文学道具。这些小说无论怎样具有现实色彩,仍属后设小说(metafiction),或关于小说的小说而已。
该报也于同日发表汤姆・雷斯(Tom Reiss)的评论,称英国作家约瑟夫・康拉德1907年出版的《特务》(The Secret Agent),正在被评论界奉为后“9・11”时代反恐小说的经典,但它显然被过誉了。
《特务》的主人公“教授”乃极端无政府主义者,密谋炸毁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文章说,然而《特务》并未对恐怖主义有太多特殊的预见。教授所为,亦未超越其时代。因为小说情节取自1884年的实事。且自1881年至1901年的20年间,恐怖行动大盛于世界。期间,计有两位美国总统(加菲尔德和麦金利),一位法国总统(加诺),一位西班牙首相(卡诺瓦斯),一位奥匈帝国的皇后(伊丽莎白,即我们熟知的茜茜公主)和一位意大利国王(翁贝托一世)被刺身亡。
而康拉德的《特务》欲阐明的重点,并不在恐怖炸弹客,而是讽刺英国和欧洲对待恐怖主义的态度和反恐措施。在小说中,谋爆事件成了外国势力通过特务编造的假情报,欲借此动摇英国的自由主义政策,驱其采取铁腕手段镇压恐怖分子。真正的恶势力不是无政府主义的恐怖密谋,而是非理性的过度的反恐行动。
相形之下,康拉德的另一部与恐怖主义相关的小说《在西方的注视下》(Under Western Eyes),却甚少为人提及。文章说,此书直入恐怖分子的精神世界,从中可以看到今日之自杀式炸弹客的内心写照,不仅如此,它还深入东方与西方之间横亘的鸿沟――“披着神秘主义外衣的独裁统治”。而西方的民主制度以宽容之心,接纳了来自东方的难民,却给这些极端分子以舞台,用以实验和展示其偏执狂和恶魔般的“动能”。书中的世界,才是今日天下乱相的精准预言,应该成为西方人理解恐怖主义问题的镜鉴。所以说,它比《特务》更有资格成为反恐小说的“真正经典”。
在《纽约时报》读到此文,其仇外和反多元文化的强烈论调,不免令人震惊。作者对历史上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对东方的长期掠夺,以及它给后者带来的贫困及其他社会和政治遗毒视而不见,甚至将沙俄专制统治下的民粹主义与今日之民族主义混为一谈。爱德华・萨义德在《文化与帝国主义》(三联书店,2003年10月)一书中如此剖析这种典型的美国人看待东方世界的方式:“把事情抽象和概括化,随之而来的,是寻求一种虚幻的西方的赐予和施舍的历史,是一次次西方人崇高的赐予的援手被忘恩负义地咬伤。”
至于康拉德,我们不必多言,萨义德早已指出:“康拉德既是反帝国主义者,又是帝国主义者……这与殖民制度把他,一个波兰移民,变成了帝国主义制度的一个雇员有一定关系。”惟美国今后的反恐小说,若真在康拉德的经典辉光下,以此为创作准绳,难免不会成为真正的“恐怖”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