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政策的魔方

2005-09-14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每个人的钱包里，都受到一只看不见的手的魔力的影响――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主政者对货币政策的关注，古已有之，且多以币制改革为主。期间，将货币政策玩到极致――无限量地增加货币供给从而引发通货膨胀，以致把政权给玩丢了的，古有西汉末年的王莽，这个伪君子在窃得汉室神器后的十余年间，进行了四次大的币制改

革，因滥铸钱币、民不聊生，最终被饥寒交迫的农民兄弟乱箭射死在后宫的阁楼上；及至现代，有蒋介石发行的“金圆券”――一堆连草纸都不如的纸质印刷品，终于成为压垮蒋家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蒋介石比王莽聪明一点的是，他在逃亡台湾之前，还记得将大陆90%的黄金裹挟而去。“货币天生就是金银。”马克思此言善哉！

周继忠;译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定价：69.00元

货币政策的魔方威势如此之大，若走火入魔，上可使主政者丧权失国、下可使百姓饿殍遍野，乃至古往今来的仁人志士不时打起能使之一劳永逸的算盘。关于“金本位”的争论，可视为其中的一个重要代表。但黄金的增长速度，显然无法跟上世界经济的增长速度，于是，“金本位”虽被屡屡提及，但终难逃花落春去的结局。典型者，如凯恩斯，将“金本位”形容为“最终给我们带来巨大灾难”，当英国货币当局决定放弃“金本位”时，此君慨叹：“我们终于摆脱了黄金枷锁的束缚，英国人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没有人不欢呼雀跃的。”

即使有心复古如布雷顿森林体系者（该体系规定了二战后世界金融的秩序――美元与黄金挂钩，而其余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也在不到20年的时间内土崩；即便强势如美国当局者，亦不能幸免于“铸币税”的魔咒――通过本国货币的过量发行，间接地掠夺其余国家的资源。由是观之，自由主义者从内心底处对政府的不信任，似不能被斥之为空穴来风。

不错，“黄金年代”离我们已是渐行渐远。我们终究不能免于货币政策的“扰动”。决定我们手里紧拽着的纸钞甚至电子货币购买力的，毫无疑问与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关系甚大。现代经济的发展，已经愈益离不开货币政策这一重要的工具。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弗里德曼在比较了20世纪90年代日本与美国经济的发展后，直指“是货币政策而非财政政策，决定了经济的走向”。公开市场业务、存款准备金、中央银行贷款、利率政策、汇率政策这五大货币政策工具不时现于现代传媒之间，作为这个典型时代下的典型人物――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其举手投足无不被媒体视为惊鸿一瞥、意味深长；更有好事者，形容格老稀疏的发梢上，长满了驾驭世界经济的智慧。

这样的形容，很形象地说明了货币政策对世界各国经济的影响。2005年7月21日，中国央行发布了《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的公告》。其核心是人民币改钉住美元为钉住一篮子货币，并实行管理浮动汇率制度。虽然人民币升幅仅为2%，但波及面甚广，马来西亚在人民币升值3分钟后，宣布取消其本国货币林吉特与美元的挂钩，代之以管理浮动制，且与一篮子货币挂钩；欧元、日元等非美元币种亦随之升值，此次人民币汇率形成制度的改革，被誉为是中国“继亚洲金融危机之后，再一次为世界经济的平衡所做出的贡献”。此举可以视为其中的政治含义，即中国经济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所展现的积极姿态。另一方面，从更深层次的意义上看，这将会渐进地改变中国经济的增长模式。

细察中国经济持续20余年的强劲增长背后，我们是否铸造出具有竞争力的企业发展模式？答案可能是否定的。人们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提到海尔――一家从频临破产的集体企业，发展成为目前的跨国集团；类似地，人们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提到中石油――一家类似于“利维坦”式的巨无霸。但，郎咸平也曾指出，“类似海尔的白色家电企业是否拥有自身的核心技术？类似靠银行源源不断贷款支撑起来的企业规模，是否值得称羡？”（此语援引其大意。）从目前的情况看，国内知名企业，大凡不能摆脱垄断的嫌疑――资金垄断或市场垄断。缺乏的，恰恰是技术垄断。支撑我们生产的每一台DVD和手机背后，是向国外企业不断缴付的专利费。这也就是我们需要警醒的原因所在。20余年的繁荣，是否会成为南柯一梦？我们的发展，是奠基于核心技术和企业家精神的深厚土壤之中，还是有如沙器般经不起海浪的轻轻冲击。那样的沙器，可以肯定曾经有模有样，但在十里洋场的醉生梦死之后，往昔的繁华还有何处可以寻觅？

对此，我们不能不探究中国经济增长的模式问题，就根本而言，目前中国依靠的是国外需求和投资拉动的经济增长模式，即通过大量引入国外直接投资（FDI），依赖出口拉动经济增长。这种学术界所讨论的“双循环模式”――各地政府为拉动本地经济，以优惠的税率招商引资，从而完成从货币到商品的生产循环；而内需的不足，又使得大多数的商品出口海外市场，从而完成从商品到货币的循环――在中国经济起步初期，有其必然性。然而，时至今日，这种模式似乎有再作检讨的必要。这其中的三个悖论是：（1）在中国资源不足的背后，却是向外资提供大量低成本的土地、水电、劳动力资源（这其中还未含对环境的破坏等隐性成本）；（2）中国的人口规模，是所有发达工业化国家的两倍，却不得不依赖海外市场；（3）外资流入的投资年回报率一般在15%左右，而由于外资和海外游资涌入所形成的国家外汇储备，却只能购买年回报率为5%左右的美国国债。对于外资长期实行的优惠的税率以及出口退税等政策，无形中形成了处于发展中国家的中国，向欧美等发达国家进行“财政补贴”的滑稽局面。这种以牺牲国内福利促动经济增长的模式的弊端，在今日已日益浮出水面。

从此次央行货币政策的改变――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来看，从长远而言，有利于改变依靠外需和投资拉动的经济增长模式，而为内需推动、以内部为导向的增长方式；并潜在和渐进地改变生产要素的政府控制，而为市场决定。而市场决定，则是形成企业家精神的前提条件。由此推而广之，一种如哈耶克所言的“自发秩序”，将不仅会在经济，而且在社会、政治、文化等各个方面，逐步生成。如此，于国于民，则善莫大焉。

货币政策如此微言大义，似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因此，这里推荐卡尔・E.沃什教授的《货币理论与政策》的中文版。此书是货币经济学领域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鸿篇巨制，值得货币政策制定者、经济学家，以及企业管理层阅读。通过学习货币的一般均衡模型、货币政策短期实际效应的模型，以及对货币政策的博弈论分析方法，有助于主政者驾控全局、智囊者建言如流、企业管理者最小化企业货币收入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