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5年多的全国大熊猫调查工作在不久前结束,调查统计结果认为目前我国野生大熊猫数量为1596只 或说1590只 ,远多于1989年的第二次调查统计结果1114只。那么,经过十几年的保护――
大熊猫的三次调查
全国范围
真正意义上的大熊猫专项调查,即第二次大熊猫调查,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林业部与世界自然基金会 即当时的世界野生生物基金会 合作进行,1985年10月开始,直到1988年11月结束了野外调查工作,并于1989年1月完成了《中国大熊猫及其栖息地综合考察报告》,随后制定了《中国大熊猫及其栖息地保护管理计划》。
在历次大熊猫调查中,第三次大熊猫调查尤为引人注目,这不仅因为这次调查预算达2000多万元人民币、参加人员达1000多人、历时5~6年,还因为这次调查正值我国天然林禁伐之后,是历次大熊猫调查最全面的一次,而且首次应用了全球定位系统GPS。但大熊猫毕竟是大熊猫,它永远保持着它的神秘,只要大熊猫还在自然中生存进化,其数量对人类恐怕永远是个谜。
前两次大熊猫调查――低报或低估了数量
20纪70年代的第一次全国大熊猫等珍贵动物调查,公布大熊猫数量为1050~1150只,实际调查统计结果为2462只。
1980年代第二次全国大熊猫调查统计结果为1114只。这次调查最大的问题是,一些地区本来有大熊猫分布,但有关部门及森工企业由于担心发现有大熊猫会影响当地的采伐,于是就谎称没有大熊猫,从而成为调查的盲区和大熊猫分布的白区。
本次大熊猫调查――缺乏应有的严谨性和可信度
一只成年大熊猫一天要排泄十几公斤、约100―200团的粪便,粪便是大熊猫调查的主要依据。本次调查采用“距离―咬节法”,即在统计大熊猫数量时,首先通过所谓“距离法”,即粪便之间距离超过一定数值的即认为是超出了一只大熊猫的活动范围 又称家域或巢域 ,被评估为2只大熊猫。没有超出这一距离数值的,则根据“咬节法”,即测量采集的粪便中遗留的竹竿 或竹叶 咬节长度之间是否有差异,平均长度差异超出一定数值的,则被评估为2只大熊猫。
上述统计分析方法在很大程度上只不过是牵强附会地找出两个统计参数,以使最终算出来的大熊猫数量落在一个在人们心理上大致合理的范围内,由此统计出来的大熊猫种群数量缺乏应有的严谨性和可信度,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和人为性。
科学上更具真实性且更具有比较分析意义的是遇见率,如样线遇见率――可以是每100条样线发现大熊猫分布的样线数,野外工作天数遇见率――可以是每100个野外工作日中发现大熊猫只次或大熊猫痕迹的天数,或里程遇见率――可以是每100公里遇到大熊猫的痕迹点数,等等。这些遇见率指标可以直接地、没有矫饰、没有水分地反映大熊猫的动态分布状况。遗憾的是,这次大熊猫调查没有深入地做这方面的统计分析。
大熊猫数量是否增长了?
全国三次大熊猫调查种群数量统计结果,分别为2459只、1114只和1596只,种群数量呈下降趋势。由于对大熊猫的偷猎、捕获或“救护”进行圈养,再加上箭竹开花和森工采伐,造成了1970年代到1980年代种群数量下降。本次大熊猫调查种群数量与栖息地面积统计结果远大于第二次的结果,但这并不意味着大熊猫实际野生数量真的增长了。第二次调查中因森工采伐没有调查的区域本次都进行了调查,第三次调查强度也远大于第二次全国大熊猫调查。第二次全国大熊猫调查完成样线约为2154条,本次大熊猫调查样线为9046条,如果以每100公顷完成的调查线路为调查强度指标,则第二次和第三次的调查强度分0.15和0.39。调查强度加大意味着发现更多的粪便,从而统计出更高的结果。
这次大熊猫调查总体上有重复统计的趋势,从而可能造成大熊猫数量估计的偏高。1990年代竭泽而渔的掠夺性森林采伐,大熊猫栖息地受到的创伤比以往任何时期都严重得多。可以肯定地说,大熊猫的栖息地进一步缩小和破碎化了,目前大熊猫实际种群数量有很大可能比19世纪80年代还要少。这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加以印证:
大熊猫实体遇见率减少。1969年中科院在王朗保护区进行大熊猫调查,每天分两组、每组6人,57天中共遇到30只次大熊猫;而1998年平武大熊猫调查时有技术人员25人,分成十几个调查小组,历时65天,只遇到3次大熊猫;本次大熊猫调查四川正式调查队员82人 不包括民工 、48个调查小组,历时两年多、16950多个野外工作日,总共仅遇到13只大熊猫。由此可以大致看出大熊猫数量的递减情况。
1980年代末规划的12个新建大熊猫保护区,除尚未建立的四川椅子垭和陕西牛尾河缺乏可供参考的数据外,其他保护区1980年代调查统计结果为335只,本次调查统计数量共计为267只,这意味着上述地区的大熊猫数量比第二次调查时至少减少了20%。作为1990年代以来成立的保护区尚且如此,占大熊猫栖息地45%以上的保护区外的大熊猫种群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一些地区大熊猫统计数量增加了,但分布范围却减小了,这包括大熊猫主要分布县平武、北川、汶川 包括卧龙 等。很难想像,在分布范围减小的情况下,大熊猫数量和栖息地面积却增加了。平武是各县调查强度最低的县,其调查强度仅为0.14,还不及四川省平均调查强度0.31的一半,因此,平武大熊猫种群数量和栖息地面积应该是各县中最为保守的估计。分析表明,平武县大熊猫实际种群数量和栖息地面积比第二次全国大熊猫调查时都有所减少,而不是调查统计结果所显示的那样有较大幅度增长。既然调查统计数量最保守的平武县大熊猫调查结果与实际情况都有如此差距或“水分”,那么全国的情况如何呢
此次调查应该说野外工作是相当扎实的,但由于统计分析方法的错误及调查数据的相互保密等原因,最终结果仍然令人遗憾。如何建立健全中立、独立的专家机制,值得引起足够的重视。
(本文转载自9月号《人与自然》的《熊猫内幕》一文,内容有删节,题目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