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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墙与柯勒惠支博物馆

2005-09-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我虽然在柏林呆了4年多,从来也没有到柏林墙的遗迹或者是博物馆去看看。在一个落着雨的下午,因为陪同远道而来的朋友的缘故,带着不是很情愿的心情去了。也好,看看德国人对历史的反思或者会令我对这个民族的理性思考有新的认识,从而更清楚地回头反思自己民族文化的缺憾和优势。

天刚刚下过雨,彻骨地

冷,加之湿淋淋的地面,仿佛真有回到那个时代的感觉。风飕飕地吹着,却是春寒料峭的意味。街面的前方是美国士兵的头像,另外一面却是前苏联士兵的头像。街道中央是柏林当时留下来的历史文物的见证,前美军的哨岗。旁边是柏林墙纪念馆,是一位前西德的博士在柏林墙刚刚建立时筹建的,这位博士不久前才去世,我们到的时候正有他的一个简易的纪念室。

售票口的后方挂着各个国家的护照,其中原由不是很清楚。门票很贵,我也有很胆怯的心理,怕万一的意外图片令我无处后退,就在旁边的商店里看出售的画册,图片和有关书籍。出来的时候,天气依旧阴沉,云很低,很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们到前面拍了照片,又往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太多的遗迹了,就乘附近的汽车去柯勒惠支 KaetheKollwitz 博物馆了。

柯勒惠支的版画《面包》
这一路的风景我好像很陌生,坐在车上看,有如梦中的感觉。柏林墙,一个时代的符号就这样地在街道两边静静地消散着,没有激情,没有回忆,沉默,还是沉默。无语,还是无语。碰巧的是,过了这一段历史就到了柏林现在的现代化中心,波兹坦广场。我不知道一个前东德的公民看到这样的过渡,有怎样的感慨。我不能回首,因为心里的痛和对历史的沉积的诧异。

那一日,天气出奇地晴,阳光很薄地挂在冬日灰黑的树木上,护城河的水流无息地向着那无际的方向。淡淡地阳光挂在雨后沉寂的行人身上和地面上。历史似乎无力也似乎无意去缔造另外一种存在方式。

博物馆很快就到了,这个二战时期的德国女版画家是鲁迅当年在他的书里很推崇的,他神往的表情令我对这个我也许知道也或许早已忘记的画家有了另外一种感觉。博物馆坐落在一个很小但很雅致的院子里,雨又开始稀稀拉拉地洒落着,进了门,很冷清的样子,好像没有很多人愿意在这样一个淋着雨的下午去拜访这位反战的女画家。

除我们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似乎是学艺术的女学生在参观。她的作品大多是反映了在不寻常状态下的普通人的生活,比如,饥饿,战争和种族歧视。有趣的是,她的自画像很多,想来她必定生活在很不庸常的状态里,内心渴望安逸和平和的生活,令我惊异的是,她画的母亲和孩子之间的关系的画很多,却从来没有画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兄弟。孤独令这位女画家向往温情,现实使得这种温情转瞬即逝。

记得柏林历史博物馆对面有个纪念所有因种族、性别、战争等受到不公平待遇并因此而献出生命的人,纪念所有因为自由而献出生命的人的地方。我第一次去的时候特别感动,因为那是个纪念普通人的地方,不是纪念因国家原因而丧失生命的人,区别就在于,你首先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得到尊重,你才会因为拥有这个国家的国籍而骄傲。纪念堂的设计很有意味,是一个很简单的如亭子般的建筑物,门前有几根典型的罗马式柱子,进门的两侧的墙上是纪念碑文,跨过门槛你首先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大厅里的一幅雕塑,母亲用尽所有的力量要保护和抱紧自己的孩子。现在我才知道这原来是柯勒惠支的作品。没有解释,也同样没有装饰,只有那从天庭射下来的一束光浅浅地落在地上,雕塑前是散落的行人献上的新鲜和不新鲜的花束。很零落但很有人情味。

从博物馆出来,对面是一家不知名的人开的亚洲文物店,很安静,但是很有味道。天气依然是隐隐地有些不清爽,一路无语,回到家中已是天黑。但却仿佛还是没有忘却那一刻,很沉默地坐在黑暗里,鲁迅的文字从浓密的黑暗里缓缓浮现出来,文字的感觉划过那长长的时间之道,很沉静而清楚地点点滴滴显现着历史的那一刻,或许,这些文字没有经历过这个现代化的和对文化的重新审视和解读的时代,它们不知道柏林墙,也同样不会明晓柏林墙的建立的历史和意义。但是,它们矗立着,如生命和历史的那永远的一刻,背后的沉重和无言在这位女画家的自画像中,在柏林的不太明亮的光影下。忘却文字的本意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给予文字更大和更开阔的权利。无论做语言学研究的学者如何或从那个层面去解读语言,也无论文学批评家如何去使得文字和人自身连接,原初的文字就像矗立的雕塑下的光影和那光影里的女画家的精神和呐喊,呼喊的是回归。

柏林墙渐渐成为历史的符号化象征,女画家的作品也演变为历史在那一刻的见证和这一刻的承诺。讨论文字和艺术符号的意义本身无意义。作为个体的感性和知觉方铸造了今日的历史和明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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