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夏天,是上海60年来少有的盛暑天气,有一部影片却在上海金城大戏院连映了84天(自6月14日至8月26日),打破了郑正秋的《姊妹花》创造的连映
所谓“郑正秋的成分”,是指以带点传奇色彩的故事情节,铺叙人物的命运取胜。郑正秋编导的影片大多如此,《渔光曲》也是如此。如渔民徐福,本来就欠着渔船主的船租,偏偏又生了一对双胞胎,生活更加窘迫。为了还船租,只好在恶劣天气冒险出海,结果船毁人亡。徐妻不得已到何家当奶妈,把何家的小少爷养得白白胖胖,自己儿子因为营养不良,倒成了痴儿。如此等等。不幸连着不幸,事件一个接着一个,使得人物的命运始终成为观众关注的焦点。
所谓“孙瑜的成分”,是指在悲惨的事件或场景的叙述中,适当地插入轻松的噱头,以避免叙述的沉闷,提起观众的兴趣。《渔光曲》中的痴儿小猴,由当时著名滑稽影星韩兰根扮演。他的“尴尬相貌”,本来就容易引人发噱。在渔船主的亲信二爷收租的一段戏中,一开始二爷耀武扬威,众渔民对他既恨又怕,只好低声下气。小猴子因为憨痴,说了一句:“大家都饿死了,没吃的,你们要逼死人!”就遭到一顿暴打,还一再地骂他是“呆子”、“痴子”。后来,受尽屈辱的小猴子由痴而疯,居然破口大骂二爷,二爷正要发威,小猴又拿起菜刀乱砍一气,把不可一世的二爷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逼租本来是一段易于陷入沉闷的戏,如此一处理,不仅趣味横生,还成为对狐假虎威者的极大的嘲讽。
这两种“成分”,蔡楚生当然不是把它们机械地拼合在一起,而是根据影片题材内容的特点,把它们创造性的融会在一起。因此整个影片尽管时间跨度长,人物多,情节复杂,但脉络清晰,叙述流畅,悲中有喜,喜中有悲,能够始终抓住观众。
这部影片吸引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音乐好,主题歌好。由安蛾作词、任光作曲的主题歌《渔光曲》,以凄婉的曲调描绘了当时渔民的沉重劳动和贫困生活,唱出了渔民们心中的哀怨和悲愤,很好地渲染和烘托了影片的主题:
……轻撒网,拉紧绳,烟雾里辛苦等鱼踪 鱼儿难捕租税重,捕鱼人儿世世穷。……天已明,力已尽,眼望着渔村路万重;腰已酸,手已肿,捕得鱼儿腹内空!……
词好,曲好。这首歌在影片中三次使用,都达到激动人心的效果。随着影片的上映,这首歌也唱遍了大江南北,成为当时家喻户晓的流行歌曲之一。
当时有的人认为《渔光曲》是“典型的小市民电影”,评价不高。蔡楚生却有着自己的看法。他在影片上映之后写的《八十四日之后》一文中说:“一部好的影片的最主要的前提,是使观众发生兴趣,因为几部生产影片(按:指《中国海的怒潮》一类的影片),就其意识的倾向论都是正确或接近正确的,但是为什么不能收到完美的效果呢?那却在于都嫌太沉闷了一些,以致使观众得不到兴趣,所以,为了使观众容易接受作者的意见起见,在正确的意识外面不得不上一层糖衣……”蔡楚生所说的“糖衣”,其实就是影片的娱乐性,观赏性,就是观众的爱好和兴趣。电影是视觉艺术,也就是说只有映在银幕上,有人看,才能成为电影艺术。而为了吸引观众,在商品经济的条件下,电影就必须有娱乐性、观赏性。早期一些左翼进步影片的创作,对这一点是注意不够的。
1935年2月,《渔光曲》参加了苏联在莫斯科举办的国际电影节,并获得了“荣誉奖”,成为我国第一部获得国际荣誉的影片。王人美(1914.12-1987.4.12),原名王庶熙,湖南长沙人。13岁入上海美美女校(中华歌舞团前身)学习歌舞,后登台演出。1931年入联华影业公司,主演《野玫瑰》,以其自然泼辣、迥异于文明戏的表演而崭露头角。后又成功地主演了《渔光曲》、《风云儿女》、《壮志凌云》等影片。同时录制了《渔光曲》主题歌、《风云儿女》中的《铁蹄下的歌女》等电影歌曲。1941年在重庆中央电影摄影场拍摄影片《长空万里》。1948年在昆仑影业公司主演《关不住的春光》。1950年起,为上海长江电影制片厂演员。翌年在影片《两家春》中扮演角色,于1957年在文化部1949-1955年优秀影片评奖中,获个人三等奖。1953年转入北京电影制片厂,曾参与演出影片《青春之歌》。1957年与巴鸿合作导演话剧《家》、《兵临城下》。曾被选为中国影协第三、四届理事。主演或参与演出影片20余部。
(《百年中国电影精选》即将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