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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的面容

2005-12-28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直到1989年7月去世,赫伯特-冯-卡拉扬一生总共录制了900多张唱片,据说总销量超过了一亿张。这个惊人的记录至今无人能破。DG唱片公司在他身后除了重版这位大师的唱片之外,还十分精明地挑选出精华的部分,结集发行。比如“柔板卡拉扬”就一连出了四集,销量居然照样火爆。该公司尝到了甜头有点上瘾了,一气又出有

“夏日柔板卡拉扬”、“圣诞卡拉扬”、“柴可夫斯基卡拉扬”、“辉煌卡拉扬”,等等,总有十数种之多。把带有共同特点的乐段集合到一起,本来就非常讨巧,更何况集合的是“严谨、条理、完美、瑰丽,精雕细镂,一丝不苟”的卡大师的作品呢。

二十年多前,作为一个合格的文学青年,我喜欢沈从文,稍后得知以一篇我非常喜欢的风格另类的小说《受戒》获得全国小说奖的汪曾祺曾经是沈从文的弟子,顿时有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感觉,真心喜欢起汪氏的那种文风来。有一回在袁家岭书店翻书,看到了一本小册子是由汪曾祺作序推荐,便立即掏钱买下。这便是何立伟的第一本小说集《小城无故事》。从此,对何立伟先生的作品便由喜爱而关注,由关注而学习,在心里私下引为师范。

何立伟早期的文字,一直印染着其个性中深深的忧郁、低回的烙印,不过以一种精致的唯美来?着,所以,在迅速确立了何记特色的同时,我以为何先生的作品,一直是属于小却好,好却小的类型。然而在读到何立伟的新作《大号叫人民》之后,我看到了一个与过去既一脉相承,又有了较大不同的何立伟。

这本新作收集了何立伟新近为一家报纸所作的56篇专栏文章,不知是界定为人物笔记好呢还是人物素描好,一律以人名为题,几乎是白描式地叙述了56个各色人物。这样的形式,我们在古代的笔记中见到过。读过之后,几乎要为何立伟担心,因为这一个个的人物,全部可以当作小说中的材料去铺陈,用在这里,有人会觉得浪费了素材。然而也就是因此,何立伟的这本新书,才有了更深的意义,这里面的人物,全是扎扎实实的干货,没有掺杂无用的水分。书中的人民,“其实就是我笔下的这些面孔,就是具体的你同具体的我,就是我空前马路上那些匆匆走过的朦胧而又清晰的身影”,与过去我们印象中似乎更注重文字间的唯美主义的文体家何立伟不同,现在,他的目光更放在芸芸众生的悲欢沉浮同喜怒哀乐上头,他说,“我的文字要成为他们的具体的历史,哪怕只是点点滴滴”。于是他用了一颗充满温情的心去感受体察,也用了一支生动活俏的笔去记叙。于是有了这一本新书。这其中写到的人,分开看都是零散的不连贯的,当几十个不同神情不同阶层不同经历的面孔被拼贴到一起,就产生了巨大的板块效应,他们无一不在述说着这个纷繁的精彩而又无奈的世界的方方面面,点点滴滴。所产生的冲击力,非一般虚构的文字可比。

中国的文学自从上世纪末失去轰动效应以来,不被人重视有年头了。这一点也不奇怪。国家正在经历着巨大的改变,人们的生活和心理也在短短的一二十年间经历了沧海桑田。除却有了更多的吸引人们目光的事物出现之外,文学作品不能真正关切到民生,也应是文学被逐渐冷落的原因。湖南的作家中能自觉到这一点的较全国为多,且都基本在水准之上。如果把写作比喻为铸剑的话,何立伟多年来似乎一直醉心于镂刻着剑身上精细的花纹,时至今日,我们看到他轻灵挥出了自己的文学之剑,剑光闪处,既有炉火纯青的文字之美,更有“哀人生之多艰”的真诚的同情和叹惋。

就如同把不同的卡拉扬收集到不同的集锦唱片中,在何立伟的这本新书中我们将看到一系列生动鲜活的人物的面孔和表情,而在何立伟不同的文字中,我们也能看到不同的何立伟,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若称之为何大师将不会是戏谑或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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