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揭秘:追寻人工智能圣杯之旅》/(美)许峰雄著/黄军英等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25.00元
机器“深蓝”(Deep Blue
这类问题并非从弈棋机“深蓝”获胜才开始被讨论。在“深蓝”的前一代“沉思”(Deep Thought)诞生的时候,甚至在麦卡锡刚提出人工智能(AI)概念以及冯・诺伊曼和图灵奠定计算机体系结构的时候,这样的问题就有人提出了,并且一直被讨论着。机器在越来越多的“专项”上超出人类个体或者99.99%的人类,已经是铁的事实。机器有没有智能,在现在看来完全是个定义的问题。我们既可以说机器聪明绝顶完全具有智能,也可以说机器笨得要死根本不会思考。对这两个极端都可以举出典型例子。
不过,《“深蓝”揭秘》(Behind Deep Blue)讨论的不是这类争论不休的哲学问题,它展示给读者的是:“深蓝”弈棋机是如何一步一步发展过来的,谁建造了它,以及人们如何建造它的?具体地讲,此书以第一人称生动讲述了弈棋机软硬件进化的故事,是一本可读性很强的科普著作。
第一人称写作
本书作者是“深蓝”的“总设计师”――在项目策划和硬件设计方面起核心作用的许峰雄。在过去的报导、宣传中,对“深蓝”背后的故事关注得不够。本人下过国际象棋,与多种计算机弈棋程序玩过,也译过棋谱(包括“沉思”与卡尔波夫的对局),但是非常遗憾,对许峰雄等人一点也不了解,此书无疑弥补了我在这方面的不足。
小说经常以第一称写作,但科普文章以及包括自然科学学术论文的写作基本上不用第一人称,甚至有的刊物在投稿须知中就明确写着不允许用第一人称,于是我们见到的科学论文中常有这样的表述:某某实验被做了,某某难题被考察了。迫不得已时,科学论文会用复数的“我们”。自然科学的书写习惯中为什么有意回避第一人称呢?据说是为了保证和展示客观性,科学具有客观性,科学家做的工作具有客观性,谁做并不重要,因为无论是谁去做,只要按照科学的程序、方法去做,读数、结论应当是一样的。然而,这一套修辞学把戏已经不能再欺骗他人了。自然科学的文章应当恢复和提倡使用第一人称,这样做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因为我做、你做、他做结果可能不一样,另外第一人称的表述更有人情味,读起来有亲近感。
许峰雄的书以第一人称写作,好得很。他有没有偏见?肯定有。可是谁没有偏见?读者真的怕偏见?
科普要普及什么?
此书述及的比赛结果,已经没有新闻价值。人机对弈这件事甚至也不再是媒体关注的热点话题了。此书着重要介绍的是高速弈棋机的研制过程。
因此,该书用意并不在于普及具体的计算机硬件和软件知识,不在于讨论人工智能的争论,它侧重的是讲述围绕“深蓝”发生的有关当代科学技术的故事。书中介绍了公众几乎从未听说过的有关大科学时代科技研发的具体过程,如卡内基 梅隆大学的研究生如何选择科研课题,同行如何竞争,如何组织科研团队,如何推销自己的项目,在紧要关头怎样决策等等。这些内容对于中国的科研人员和研究生从事创新性研究应该很有借鉴意义的。
由许峰雄的书我想到了科普该普及什么的问题。今天,我们可以明确地说,关于科学的所有方面都可以传播,而且应当传播。对科研过程、科学社会运作方式的传播比对具体知识、技能的普及更显必要和紧迫。公众要了解科学技术,也有权了解科学技术,了解的范围不能限于具体的知识。
科学技术是人的科学技术,了解其中的人,就是了解科学技术的一个重要方面。科普不能“丢人”。
关于书名的翻译
原书的题目为Behind Deep Blue: Building the Computer that Defeated the World Chess Champion,中译名为《“深蓝”揭秘:追寻人工智能圣杯之旅》。译者及出版社可能有许多理由改变原书的正题和副题,翻译史上也确有改得好的先例,但是读过全书之后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译名还是不改为好。原书的正副标题都非常准确,正题已经十分精简、醒目。将正副标题合并,《深蓝弈棋机的背后》可能是一个很不错的中文名。译成《“深蓝”揭秘》有点俗。
改后的副题虽然好听(其实中国人知道圣杯为何物的也未必有多少),但不准确。作者工作的核心是硬件以及整个机器的建造,该书的副标题清楚地写明了这一点。另外,AI是个复杂领域,弈棋在其中应当算是相对简单的(就下棋而论,机器下围棋仍然水平不高),虽然公众和媒体认为它有充分的“显示度”。AI的创始人麦卡锡有明确的评论。把建造弈棋机提高到追寻AI中的圣杯的高度,言过其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