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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何曾是两乡

2006-02-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廖梓竹 我有话说

《水流花静》,童元方著,三联书店 2005年9月出版

一拿到《水流花静》这本书,看书名便已心仪。记得读过这样一段文字:“好的文章如风,吹得世间水流花

开。”而作者改用了一个“静”字,倒有了一种得大自在的禅味了,这动静之间,意境浑出。想必是不俗。

书的副标题是“科学与诗的对话”,对此我是没有丝毫讶异的,反而生出些会意之欢喜。知识与智慧如何会有学科的界域呢,到了极高明的境界自然就相通了。前日里刚读到台湾林中明先生的《哲学家与神射手》,恍然乃知孔子、王阳明等大儒原来不仅文才斐然,武亦是好生了得。孔门学子原来都是要学“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的,若再考据一番,也未必不会发现他们有数学物理上的高明见解呢。而至少有据可查的,张衡不仅发明了精密得至今仍让人叹为观止的地动仪、浑天仪,而且在诗文方面同样有着华彩重章。如著名的《二京赋》、《思玄赋》,以及我最为欣赏的《四愁诗》和《愁诗》;就连体大而思精的《文心雕龙》也称它“清典可味”。而在欧洲,文艺复兴时的达・芬奇,据资料是这样描述他的:“身材秀美,态度优雅,对各种知识无不研究,各种技艺无不擅长,他是艺术家、工程师、科学家和哲学家,他在每一学科里都成就卓著。”而这些百科全书式的人物,古往今来,犹未为少。

其实,放眼望去,那些伟大的天才们,爱因斯坦、麦克斯韦、莫扎特……和我们何曾有过时代的差距,又何来交流之障碍,我们面临的无非是生存与死亡及意义的同一问题。而科学与诗的对话,便也是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如同百川终入海,得鱼而忘筌,只是途径不一罢。

书中极有意思的关于天才的话题,牛顿、爱因斯坦、麦克斯韦、莫扎特,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不仅是他们在其所在领域的辉煌成就,于书中却是他们伟大的天真和深刻的孤独。“他们又都是些聪明淘气的孩子,领着头在玩永远玩不腻的游戏。”这句话里我们似乎可以读到作者隐含的母性吧,而更深沉的悲悯却是爱因斯坦所说的:“我真的是个孤独的旅人,我对于我的国家我的家族我的朋友,甚至我切身的家庭,从来没有全心全意的归属感,在这些关系面前,我只感到隔阂与距离,只感到对寂寞的需要。”很难想象,能够构建强大的物理体系,会写那么多炽热情书的爱因斯坦,内心竟然如此悲凉。“大概天才之得以成全,有如东坡之来去这个世界,连草木的生命也要夺去。”作者在提及她的翻译时为之感动为之忧伤同样令人扼腕。而读者综观至此,似乎可以相比一下童、陈之爱恋,不难得出:惟有有共同的智趣和对话,能忍受相思之苦,坚韧执著的爱才会长久,才有无比的力量和幸福。而这充满无限变化、无穷情调,回荡无止境韵味的爱,又是何等的重要。作者无疑在这里巧妙地解答了这个高难度的命题。

而致力于科学的研究者,或许还可以从书中读到这样一些精辟而耐人寻味的句子:“天才之源也许是在于不论遭受什么横逆,都能从中汲取教训,也可以说是尼采所谓的:你需要一个对手。”这些曲终奏雅的点睛之笔俯首皆是,这大概就是此书与一般轻飘飘的风花雪月文章最大的不同吧。

书中提到的中西文化的异同也是颇有见地的,然而让我感触很深的是关于法麦尔任剑桥大学艾曼纽学院(培养神职人员)院长时,因重视人文艺术而使其英才辈出的故事,作者随即作了关于大学及宗教的深思,很值得一读。众所周知,从14世纪至16世纪的欧洲文艺复兴是何等辉煌,人文与科学并驾齐驱,真是凤凰翔于庭,麒麟游于郊的盛世;然而,“科学与人文自从分开以后,不但地球捣烂,把人心也撕裂了。”而作者对爱因斯坦“文艺复兴人”的定位,恐怕是期待在科学与诗的对话中,人文精神与科学的融合与新生吧。

这本书的文字之美是无须赘言的了,那是浸洇了诗词的生命底色,又糅入了女性的敏感细腻;既有理性的思考,更是感性的呢喃;是月白风清总相宜,是万物皆备于我。而穿插其中的无关痛痒地谈论着的政治和学术纷争,作者也只是清明真挚的一片感怀之心,没有丝毫俗腻之气;想世人若皆如她这般看世界世情,该是如何的可亲可爱。想起了这首诗:

即提鱼网截江围,妾把长杆守钓矶。满载鲈鱼都换酒,轻烟细雨又空归。

一直钟爱这个诗境,让我们随这诗随那水流花静,去体会那无限时空里有情天地之况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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