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鲁,1962年生于山东胶东。1982年开始文学写作,199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已出版诗集《我们这个年纪的梦》、《世界早安》,散文集《恋曲
与挽歌》、《剑桥的书香》、《书房斜阳》、《从卡萨布兰卡开始》等三十余种,长篇小说《为了地久天长》等。作品曾获中国图书奖、冰心儿童图书奖大奖等。现任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对外部主任。
春节过后,短短的一个月里,我自己选购的,出版社、友人和作者们惠赠的新书,就在办公室的窗台上堆成了小山。其中有若干是我视为“必读”的好书。例如《世界美如斯》、《爱因斯坦的梦》,例如《书痴的爱情事件》和《查令十字街84号》,例如《三生花草梦苏州》和上海译文新版的“杜拉斯作品系列”……我将一本一本地把它们带回家。带它们回家,即意味着我会仔细地阅读它们,然后把它们安放在书柜里适当的一格上。那些不带回家的书,大概我也就不准备阅读了。
诗人帕斯捷尔纳克说,真正的书是“没有首页的”,它们就像树叶的喧闹声一样,只有上帝知道她诞生于何处。“她伸延开来,滚动过去,犹如在宝藏的密林中,在最黑暗的、令人震惊和失措的瞬间,滚动着,一下子通过所有的顶端发出声来。”莱特曼的《爱因斯坦的梦》(接力出版社2005年2月版)就是这样一本“真正的书”。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与创造本身。它既是爱因斯坦梦境的内容,也是这本小说的主题。作者所要探求的是“时间”与“存在”对于现代人的意义,因此,小说里处处流露着对生命和人生的悲悯情怀。在《爱因斯坦的梦》诞生之前,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史蒂芬・米尔豪瑟的《小王国》、博尔赫斯的《迷宫》等,都是探究“时间”魔镜的寓言式小说。博尔赫斯的《巴比伦彩票》,有人说它通篇都是对时间的探寻,对空间的追问。“时间是构成我的物质,是一条从我这儿攫取东西的河,而我就是这条河;时间是一团消耗我的生命的火,而我就是这团火。”博尔赫斯如是说。而莱特曼的这本小说,显然带有向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甚至加西亚・马尔克斯“致敬”之意。
我的书房里挂着一幅《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赠送的《青藏高原三维图》。由西南向东北,我曾无数次顶礼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唐古拉山、可可西里山、巴颜咯拉山和昆仑山的青衫白头,让心灵驰骋在这片苍凉、圣洁而人迹罕至的高原之上。现在,读过了格日勒其木格・黑鹤的小说《黑焰》(接力出版社2006年1月版)之后,我发现,原来他也选择了这片苍老的荒原,作为自己的灵魂奔突和飞越的疆场。小说主人公格桑,与其说是一头黑得像最暗的夜、像乌鸦的翅膀,黑亮的披毛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蓝的獒犬,不如说是桀骜不驯、高贵不屈、与荒野最为接近的生命与意志本身。这本书里有一种发自生命深处的颤抖与幸福的呜咽。那其实就是一种爱。一头藏獒遥望着天边的篝火,在黑夜的荒原寻找着回家的路。一个年轻的作家,在北方的夜空下,眺望着隐隐约约的小熊星座,歌唱高贵和自由的生命。
王稼句的《三生花草梦苏州》(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9月版)书名出自龚自珍《己亥杂诗》:“凤泊鸾飘别有愁,三生花草梦苏州。儿家门巷斜阳改,输与船娘住虎丘。”王稼句考证,《己亥杂诗》共315首,其中追忆苏州往事的占了十分之一。这里面有一段凄馨绮艳的爱情故事,稼句在此书序言里已经梳理得很清楚了。一句“三生花草梦苏州”,不仅寄托了前代诗人对苏州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牵念,实在也可恰如其分地表达王稼句之于苏州的依恋程度。这本书是“城市文化丛书”已出的四种之一,另外三种是《二十四桥明月夜》(韦明铧写扬州)、《家住六朝烟水间》(薛冰写南京)和《迪昔辰光格上海》(陈子善写上海)。四本书的作者都堪称江南文化专家,对各自的城市文史又都浸淫日深、用力甚勤,可谓熟稔在胸,如数家珍。放下书的内容不说,仅仅凭着这四个书名,我就“不由分说”地喜欢上了这套书。此外,这套书开本舒阔,版式疏朗,纸质轻软,也甚合我心。尤须一说的是,这套书的装帧设计别出心裁,带有怀旧和“复古”意味,出版家钟叔河先生对此有如是赞语:“《三生花草梦苏州》版面设计雅致,尤能衬托出文章之美。此种穿线装订的方法,近三十年已经绝迹,却是我最欣赏的,因为只有这样,书的页面才能摊平,才能真正得到‘展’卷之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