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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冰心研究

2006-03-2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王炳根 我有话说

我在关西大学做访问学者期间,先后与大阪、京都、神户及名古屋的学者有些接触,加上去年在东京访问时的印象,冰心在日本知识界不仅有较多的人知晓,研究也相当地活跃。

在国内,对冰心的评论与她的创作同步,那时,她的问题小说《超人》与《繁星》、《春水》小诗等,一开始便受到人们的关注。在日本,翻译

和介绍冰心从上个世纪20年代也就开始了,30年代,神近市子、阵内宜男、奥野信太郎和饭?朗等都有过冰心的介绍与评论。40年代末,冰心在日本生活了5年,就战后的中日关系,在日本报刊上发表了不少的演讲与文章,同时,还在东京大学教授中国文学的课程。那时东京大学的仓石武四郎教授是冰心作品主要的介绍者与研究者,《寄小读者》便是最先由他翻译成日文的,日本讲谈社后来出版了他翻译的冰心的《怎样欣赏中国文学》。仓石教授的研究影响了他的学生竹内实等人,在他们的教学与研究视野中,冰心都是一个课题,竹内先生后来也翻译出版了冰心的《关于女人》。日本的冰心研究,现在的领军人物是关西大学文学部的?野?二教授,在他的麾下,汇聚了一班人马,构成了较为可观的研究阵容。

左起依次为?野?二、竹内实、作者、牧野格子

在日本,近些年来,有关冰心研究的很有分量的论文时有出现。?野?二先生的《冰心与大海――冰心试论》(1992年)、《冰心的国际性》(2001年)和《谢冰心的作家魂――一片冰心》(2004年),冈田祥子的《八十年代的谢冰心》(1996年)、《萧乾与冰心》(2003年),牧野格子的《出发前的准备――冰心在赴美留学前的情况》(1999年),田川惠的《冰心小说研究》(1999年),虞萍的《冰心的〈两个家庭〉――从女性和教育的视点出发》(2003年),岩崎菜子的《开放政策下的谢冰心》(1992年)和青柳真理的《女性作家谢冰心》(1999年)等,或是全面地以作家论的方式进行研究,或是截取一个时间的段面进行分析,或是从一个视角、一种文体形式展开探讨,纵观日本学者所展开的研究课题,涵盖了冰心研究的诸多方面,有些论题既吸收了中国学者的研究成果,但又有独到的开拓,甚至有些课题,是中国研究者所不曾关注的,填补了冰心研究未涉猎的空间。这些论文都在专业性很强的学术刊物上发表,同时,也在一些重要的演讲会上报告。在中国,冰心研究会与冰心文学馆先后举行过两次国际学术研讨会,日本都有5至6人与会,发表论文,给人的印象是,冰心研究在日本时有新的成果出现。

研究成果的不断出现,与冰心研究在日本可进入学位论文的选题有直接的关系,从学士学位到硕士乃至博士学位,均可以冰心研究的论文取得。关西大学的牧野格子、名古屋大学的虞萍,均以冰心的研究取得博士学位。牧野格子研究的是冰心在美国威尔斯利女子大学留学期间的生活与创作,虞萍则研究冰心二三十年代的作品中,关于女性、教育与劳动,青年自杀,女性独身主义等问题。作为硕士、博士论文,纵向的论述较为深入,横向的架构也较大,所以,学位论文完成之前与之后,作者都可能将其中的一部分,单独拿出来发表,成为某一方面很有分量的研究成果。牧野格子与虞萍的论文,便是从她们的博士论文中提取、独立出来的。同时,由于做学位论文时,接触了丰富的资料,有的则在学位论文中使用不上,所以,在完成了学位论文后,仍会继续进行研究,这也是冰心研究不断有成果出现的重要原因。当然,功成名就的学者或爱好式的研究也是有的,其如?野先生,他已是博士生导师,但仍然继续研究,冈田祥子则完全是出于对冰心作品的爱好而孜孜以求。

在国内,以冰心研究作为硕士、博士学位论文,可能被视为知识面不够宽,视野太狭,所以,国内目前尚无以冰心研究获得博士学位者。这或许与国内的研究资源丰富有关,也可能与研究的方法有关。资料越多的论题,扎堆的人越多,知识的重新组合现象严重,不仅反映了某种学术上的隋性,而且大而无当者多,概念的使用与研究成果的出新,不成比例,新瓶装旧酒貌似新颖的论文不在少数。从概念到资料、到文本,日本的学者不完全走这条路,往往是从具体的论题与事件入手,拓展开来,建构其理论框架。他们当然不会回避现有的研究成果与资料,但还十分注意对第一手资料的收集与使用,研究成果的出新与此有直接的关系。牧野格子研究冰心在美国留学那一段生活与创作,冰心在美国时间只有三年,作品也就那么十几万字吧,现有的资料不太多,牧野格子自己去寻找,在上海,她找了冰心出发前上海的各种报刊,排出了冰心出发前非常详细的日程表,同时也去了美国,实地调查冰心在美国的写作与生活,包括档案资料、图片以及冰心与老师与同学相处的情况,这些,在现有的资料中都是没有的,她所得到的均为第一手。虞萍为了她的博士论文,也专门到了福建冰心文学馆,到了上海,查阅了大量的二三十年代与冰心作品有关或关系不大的报刊,其如《晨报》、《新青年》、《东方杂志》、《小说月报》、《新潮》、《少年中国》、《国闻周刊》、《星期评论》、《妇女杂志》、《申报》等,对这一时期的文学现象与社会现象有较多的了解。因而,虽然她们还不是全面研究冰心的作品,仅仅是一段,但由于有了广泛的阅读与收集,使得她们的论文既有很宽的学术视野,也有很新颖的观点与很结实很到位的论述。别说是学位论文,就是一般的论文,有时他们也得到实地去考察一下,在日本冰心研究的人员中,大都去过福建、北京、上海、云南与重庆等冰心生活过的地方做实地调查。就是?野?二教授,也专门到美国去调查冰心生病住院的情况,寻找当年的“青山沙穰疗养院”。

日本学者对冰心研究的总体把握,使得他们有很高的学术敏感性。冰心研究新成果的出现,冰心佚文、信件、日记的面世,立即便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并且敏锐地意识到它们出现的价值,然后是以新的观点、资料、文本等,确认和修订自己的研究成果,引出继续深入研究的课题。近年来,冰心文学馆接受了大量的冰心遗物,整理中,不断有冰心从未发表的文稿、书信、日记和笔记等信息的传出,日本的学者十分地关注,认为这些都是深入开展冰心研究的重要资料,尤其对研究反右斗争中与文革中的冰心,弥足珍贵。我被邀请至日本冰心研究的重镇大阪关西大学做访问学者,还在京都与东京各作了一场演讲,就是以新发现的冰心文本与有关资料,阐述这位作家在反右斗争与文革中的表现,给日本的学者一个完整而信服的结论。学术的敏感性,将不断开辟出新的研究课题,使学术研究充满着活力与生机,这完全不是责任感所至,而是学术研究的获取与兴趣,将他们带入了这种境界。

  (作者为中国冰心研究会会长、冰心文学馆常务副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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