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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瞿秋白

2006-04-26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王铁仙 我有话说

季世昌、朱净之同志的《瞿秋白诗作鉴赏》收集的瞿秋白诗作,涉及面广,包含了他的旧体诗词、散曲、新诗、通俗歌谣和外国诗歌翻译;数量也多,有70多首。这两方面都超过了已有的同类著述。且其题解、赏析大多精当,编排上分类编年,清楚明白,并恰当地插入了相关图片和照片,活泼可观。通过这本《瞿秋白诗作鉴赏》,

读者可以略知瞿秋白的生平,尤其是他的情感经历和人格、品性。

瞿秋白主要是革命家,大半生都是在紧张地从事革命的实践活动和政论、文论写作。然而瞿秋白在本质上是诗人,或者说他的本色是诗人。他自幼就表现出浓厚的诗人气质,并已写出不少清新、宛转且技法相当圆熟的旧体诗,其中留存下来的,有一首他15岁那年写的七绝:

今岁花开后,栽宜白玉盆。只缘秋色淡,无处觅霜痕。

少年诗人说:菊花配上洁白的花盆里,显得多么淡雅高洁,如果到了深秋,洒下薄薄一层晶莹的寒霜,凄清明洁,就更超凡绝尘了。诗中自然地嵌入自己的字“秋白”和名“霜”,以重申他幼时已立的不入流俗、甘受清冷的志向傲气,同时又隐约透出由家庭衰败、生计维艰而生的悲感。

瞿秋白走上革命道路之后,无暇多作诗词,但一事一境还是会触发他的诗情,身处某种实际斗争局面而认为适合于用诗作应对时,也会即兴写出诗篇,直到他就义的当天,还以诗表露心迹。例如1923年12月,他在上海暂别未婚妻王剑虹,赴广州与国民党领导人商谈国共合作事宜期间,写了一首“情诗”,表现了另一种情怀,豪迈而欢快。他展望当时革命的良好前景,在五彩布纹纸上写七绝一首夹在信里,寄给王剑虹:

万郊怒绿斗寒潮,检点新泥筑旧巢。我是江南第一燕,为衔春色上云霄。

瞿秋白借景抒情,自比报春云燕,神采飞扬,全诗一气流注,明快自如,表达了革命者的自豪和喜悦,同时也是向爱人传达至深心声,具有古人所说的“高情远韵”。在此前后他翻译外国诗歌,选择篇目也是出自内心的需要,译笔中则流露出自己独特的情思。就在同年年初,瞿秋白从新生的苏联回国不久,翻译了《国际歌》:“起来,受人污辱咒骂的!/起来,天下饥寒的奴隶!/满腔热血沸腾,/拼死一决战矣。/旧社会破坏得彻底,/新社会创造得光华。/莫道我们一钱不值,/从今要普有天下。/这是我们的/最后决死争,/同英德纳雄纳尔,/人类方重兴!……”6月,他显然在《国际歌》的启迪下,写了一首《赤潮曲》:“赤潮澎湃,/晓霞飞动,/惊醒了/五千余年的沉梦。//远东古国四万万同胞,/同声歌颂/神圣的劳动。//猛攻,猛攻,/捶碎这帝国主义万恶丛!/奋勇!奋勇!/解放我殖民世界之劳工。//何论黑,白,黄,/无复奴隶种!/从今后,福音遍被,天下文明/只待共产大同……//看!/光华万丈涌。”它与《国际歌》一样,气势磅礴,音调高昂,有些词语也相仿佛;同时形象瑰丽,自有特色。《国际歌》来自欧洲,召唤全世界工人阶级作“最后的斗争”;《赤潮曲》也是战歌,鼓舞中国乃至整个东方劳苦群众向着帝国主义、殖民主义奋勇战斗,解放自身。它好像是《国际歌》的姊妹篇,好像是《国际歌》在东方的回响。这是一首新诗(白话歌词),但语言、格调上带着颇为浓重的旧体诗词痕迹,不是纯净的白话诗歌。在瞿秋白告别青少年时代之后到被囚狱中之前的长时间里,主要是写作新诗,这是新文学潮流涌动的必然。他的新诗后来逐渐比较纯净、流畅,但终未能达到他的旧体诗词那样高的艺术水准。30年代初期,他为了提倡文艺大众化,不顾对其形式的生疏,身体力行,用很有限的时间努力向民间艺人学习,写了许多通俗歌谣(除这本赏析所收外,还有不少尚未发掘、考定),通俗易懂,十分顺口,可读可唱。最著名的是《东洋人出兵》,甚至写了“上海话”、“北方话”两种唱词,供读者选择。瞿秋白并不计艺术形式上的工拙,只求充分表达民众对侵略者和国民党不抵抗政策的愤慨,鼓动起他们反抗的激情。瞿秋白无论在新诗还是在他更不纯熟的通俗歌谣里,都同样富于感情,在这一点上与其旧体诗词并无二致。从性情上说,瞿秋白一直是诗境中人。

我们说瞿秋白本色是诗人,就主要指他与生俱来的性情而言,而不是根据他的诗作数量,也不是说他的诗都是华妙精深的佳作。瞿秋白其人,意态温文而内心炽热,感觉敏锐而情感真诚。而激情和真诚,正是诗人的本质。是否真的诗人,不在于诗作的多寡或是其否皆属上乘。在不写诗的时候,瞿秋白也是诗人。

瞿秋白在诗之外的许多散文,甚至如《〈鲁迅杂感选集〉序言》这样的论文,就有许多诗的成分,字里行间回荡着诗的激情,满含诗的韵味,以致被众多有识者誉为“散文诗”。我们还可以说,瞿秋白的革命实践活动,也是诗,是无字的诗。因为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革命”,是对现实社会的不满、反抗和超越,而对现实生存的不满和超越,就是文学的本质、诗的本质,与诗相同。瞿秋白的整个意气飞扬又艰险备尝的革命战斗生涯,就是一首可歌可泣的长诗。“革命”和“诗”,在瞿秋白身上融为一体,如秋日长河上水天一色,是不可析分的。实际上瞿秋白自己在早年就意识到:“我生来就是一浪漫派,时时想超越范围,突进猛出,有一番惊愕歌泣之奇迹”。他说的“浪漫”,就是时时想超越现实,实现人类“大同”的理想,这也就是诗情。这种“浪漫”是瞿秋白的本色,是他一生的写照,诗内诗外,都是如此,直至他生命的终点。

(《瞿秋白诗作鉴赏》即将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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