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克罗齐史学名著译丛
《历史学的理论和历史》 田时纲译,25.00元《作为思想和行动的历史》田时纲译,25.00
元《那不勒斯王国史》王天清译,32.00元《1871-1915年意大利史》王天清译,23.00元《十九世纪欧洲史》田时纲译,26.00元
历史哲学是对历史和历史学的哲学反思。杰出的历史哲学家往往兼有历史学家和哲学家的双重身份,他们同时具备历史研究实践和哲学思维的能力,克罗齐就是一个显著的例证。他既因改造和继承黑格尔哲学而成为新黑格尔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又以大量涉猎时空跨度很大的史学著作而著称。在以历史为论题的论著中,既有对历史哲学的探索,又有对过往历史的考辩。在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克罗齐史学名著译丛”中,《历史学的理论和历史》与《作为思想和行动的历史》属于前一类,《那不勒斯王国史》、《1871-1915年意大利史》与《十九世纪欧洲史》则属于后一类。无论在历史哲学领域,还是在传统史学领域,克罗齐都像在实际政治领域中表现的一样,是一位为人类自由和创造力进行论证和辩护的卓越思想家。
克罗齐在《历史学的理论与历史》中所着力阐发的命题“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是人们早已耳熟能详的。这一命题在历史认识论上的蕴涵是,人总是从当前的兴趣和面临的现实关切出发,来考察过往的历史。“唯有当前活生生的兴趣才能推动我们去寻求对于过去事实的知识,因此那种过去的事实,就其是被当前的兴趣所引发出来的而言,就是在响应着一种对当前的兴趣,而非对过去的兴趣。”历史学中实证主义者的信条是,史料本身会说话,会给研究者呈现出自身所固有的意义来;对克罗齐来说,则史料本身并不会说话,使史料呈现出意义的只能是历史学家的精神,其精神世界越丰富、越具有创造性,他所揭示的历史意义也就越深刻。在克罗齐眼里,历史学家并不是被动接受、考订和阐释史料,而是在面对史料时可以发挥巨大的主动性和创造力;人们并非单纯受制于史料的奴役,而是在面对史料时有着充分的自由。这样的论点如果不加限制,当然会有取消历史学的客观性和科学性的危险。它在后来的柯林武德那里被进一步解说为,人们写作什么样的历史,取决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在当代西方历史哲学的某些流派那里,则变成了将历史学与文学划上等号的一个缘由。无论如何,历史学家并非一面消极记录和反映史料的镜子,他们总是在以自身对研究问题的选择、审美情趣和价值理想来投入历史研究之中,历史研究是人类展示自由和创造力的一个领域。这是克罗齐历史哲学所揭示的历史研究的特性之一。
人类历史是自由的历史,历史是作为一部自由的故事而展开的,这是克罗齐在法西斯主义日益猖獗的的时期所阐发的一个基本论点。由于他在意大利和整个欧洲所享有的崇高声誉和巨大影响力,克罗齐是少数几个在法西斯统治时期还能公开发表与当局相左的学术和政治观点的学者之一,自由成为他后期历史哲学和历史著作中最为重要的主题。《作为思想和行动的历史》的英译本径直命名为《作为自由的故事的历史》。在克罗齐看来,自由并不像黑格尔所认为的那样,在某一时刻进入人类历史,尔后又在某一时刻达到了顶点而进入永恒。自由并不是一个外在于历史的目标,它就内在于人类历史。正因为自由渗透和贯穿于全部历史,人类就不可能有完全丧失自由的时候,而只有自由受到压抑和得到充分发展的不同时期。自由并不存在于别的地方,而就在人们对于自由的不懈追求之中,正如真理只存在于人们不知疲倦的思想探索之中、幸福只存在于工作和斗争所带来的欢欣之中一样。自由是历史的永恒创造者,“它一方面是历史过程的解释原则,另一方面又是人类的道德理想”。这方面的理论阐发,除其在当时所具有的积极现实政治意义外,克罗齐以自由为核心而对历史解释原则和历史发展动力所进行的理论探索,也颇有可观之处。
在同一时期所写作的多部历史著作中(如关于那不勒斯和意大利的历史,尤其是那部享有盛名的《十九世纪欧洲史》),克罗齐更着力讲述自由的理想和保障自由的制度是如何历经曲折而终究得以向前发展的。当代历史哲学家海登・怀特认为,历史学的进步有似于文学,依靠的是不断生产出经典著作。布克哈特对文艺复兴和蒙森对于罗马史的研究,其中的很多史料和论点已被后来的研究所修正甚至否定,但这样的经典著作却因为其所具有的审美价值和精神蕴涵而能吸引人们持久的兴趣。当然,这样的论点过度地排斥了史学著作在认知方面所具有的意义。然而,从这个角度来看克罗齐的史学著作,虽然有不少在现在看来已经有些过时而需要修正的东西,但发人深省的洞见卓识仍是随处可见;他那行云流水一般的文笔(克罗齐同时还是重要的美学家、文学理论家和批评家以及意大利文学史上公认的文体大师),确实具有非凡的审美价值和吸引力;他在史论中所反映出来的宽阔襟怀和他所不懈追求的价值理想,至今仍能令人深切感受到虎虎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