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水逝楚云飞》这本书很吸引我,首先还不是因为它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研究史湘云的专著,而是因为作者的身份及其“读红史”。
作者自称看红楼经历了三阶段。20岁看到的是男女情事。那时候,他刚刚参军,在“直线加方块”的枯燥军营里臆想软红快绿的大观园,看“大旨谈情”的《情僧录》,“内心充满偷窥的
了解了这些,再来看作者对史湘云的认识,就好理解多了。书中共收十余篇文章,从不同侧面解读史湘云。其中不乏有趣和“离奇”的观点。作者提出,警幻仙子的妹妹“兼美”就是史湘云。宝玉真正喜欢的,既不是林,也不是薛,而是史湘云。宝玉对黛玉只是“怜爱”,关心她的身体和病情,而“林黛玉的愁病逼迫宝玉将自己对她的怜爱当作爱情”;对宝钗是“亲爱”,亲戚情分加友情;只有对史湘云才是“情爱”,两人“情深意笃”,她才是“宝玉爱情的真正归宿”。而《红楼梦》中湘云着墨不算多,只是因为在众多女性垂涎宝玉时,湘云“不愿意挤进竞争者的行列,与她们进行感情内耗”。而事实上,《红楼梦》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恰恰是繁华过后,湘云与宝玉相伴相依。或者湘云和黛玉共事一夫,因为湘云之“湘”字和黛玉的号“潇湘妃子”暗合了娥皇、女英典故。
在比较钗黛云三人时,书中说,黛玉的爱热烈而张扬,却显示出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性质,索求爱情;宝钗的爱内热而外冷,过于社会化,索求婚姻;湘云的爱懵懂而混沌,在爱中一无所求,故能真正站在宝玉的立场切实为他着想。
湘云曾劝宝玉留心仕途经济,这一点一向为论者所诟病的。作者在这一点上力排众议,独抒己见。认为宝玉是一个拒绝长大的孩子,黛玉选择跟他一起当孩子,但男人总在内闱厮混不是长久的事情,当时的社会也不允许宝玉从事他喜欢的“美容顾问”或“化妆品推销”等职业,所以应该鼓励他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作者在文中说:“人总是要长大,少不得还是要与一些须眉浊物打交道,了解一下仕途经济又有什么特别需要指责的呢?”湘云“忠言逆耳”也是为了宝玉好,真正为他的前程考虑。而黛玉的不谈经济,焉知不是刻意为了讨好宝玉?其实最终是害了他。即使是贾政的课子,也是“爱之深,恨之切”,棍棒教育方式不得法,但“望子成龙之心不能视而不见”。最后,作者得出结论:“从精神境界来看,黛玉超俗到无所归依,宝钗入世到庸俗保守,只有湘云才将精神飞升与现实生存统一起来。”
在其他文章中,作者还盛赞了枕霞旧友有“隐者之风、王者之气”,甚至直接感慨“贤妻和健康是男人最好的财富”,宝钗和黛玉都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型太太”,“一样都很累人”,唯有湘云,既“英豪阔大宽洪量”,又能劝夫上进,“生在今日,史湘云一定是那种能陪着丈夫看足球的女人”,是真正的好妻子,“娶妻当娶史湘云”。
通读全书可以发现,事实可能更接近这样一种情况,作者对男性社会角色、世事人情等有一套自己的看法观点,这些观点很明显地折射在他对红楼中人和事的理解当中。作者在现实生活中欣赏史湘云这种性格的女孩子,所以在阅读中对她有充满爱意的理解,而这理解与红楼梦当时的时代背景、与曹雪芹本人的意图关系不大。书中多处有非常随意的臆解和误读,如将“通灵宝玉”与《西游记》中“仙石产卵”的故事类比,由此断定宝玉与孙悟空一样具有“猴性”。又如,同样是派送礼物时给了赵姨娘一份,在宝钗是庸俗世故,在湘云则是单纯平等。总之,该书并非学院派的红学专著,但作为读书札记或读后感,表达了个人的阅读体会、对人生世态的理解和男性对女性的一种审美情趣,而且文字流畅,还是颇可一读的。图书装帧清雅,观之可亲,篇幅适中,也是吸引人的地方。
(《湘江水逝楚云飞――史湘云之我见》,王新华著,武汉出版社2005年1月第一版,1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