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鹳雀楼建成后,有关方面征集、评选出十多副楹联,准备镌刻。名列第一者、即最佳之联为:“襟星月而披风雨,控秦晋而凌覆载,华夏立雄威,且矫矫西行,我欲登楼追落日;借诗文以傲古今,铭盛衰以鉴春秋,山川生壮慨,问滔滔东去,谁曾击柱俯黄河?”
细品味,此联算不上佳联。上联叙鹳雀楼之高与地理
位置后,以“我欲登楼追落日”作结,下联说楼以诗传和见证历史盛衰,以“谁曾击柱俯黄河”作结,意境皆欠佳,也谈不上气势。上联开头的“披风雨”和下联末的“俯黄河”,造意均平平。任何楼观,乃至房舍树木,皆披风雨,何可单用来赞美鹳雀楼?不但鹳雀楼上,便是各处河边建筑乃至山坡,都经常有人俯望黄河,“谁曾”问得也太无力了。对联炼字须十分讲究。鹳雀楼为登赏之楼,并非要塞要道之建筑,所以上联的“控”字欠当。退一步讲,即使鹳雀楼可扼要道,其本身在晋,也只能说“控秦”而不当说“控秦晋”。“凌覆载”三字大可商榷。覆载,出《礼记》,即天覆地载,指天地,苏东坡诗的“覆载内”即指天地之间,所以“凌覆载”颇不可解。有人解释说,作者在这里以覆载代指黄河,显然不无牵强。再者,古来“凌江”、“凌河”指渡江、渡河,说鹳雀楼“凌”黄河,就更不可解。“华夏立雄伟”的“立”字,无论指树雄伟,还是指楼矗立,总之用得不好,明显给人以凑对之感。“矫矫西行”,未知何意,据一评委解释,是在说“太阳不顾一切地向西而去”。没有提到什么力量阻止太阳西行,“不顾一切”从何说起?再说,太阳西去,如何登楼而“追”呢?只上联中,可议之处便如此之多。下联最可议者为“击柱”二字。有评委猜想说,“击柱”就是“拍击楼柱”的意思。楹联词语,岂能如此生造?这同另一入选联以“雀阁”指鹳雀楼一样,才力不济之故也。
耗资数十万元而选得这样一些欠佳之联,实在出人所料。如果真将这等联镌于鹳雀楼上,古人若魂游至此,定会惊诧而失笑的。
所以,目下如果尚无满意之联,那就应“虚位以待”,待以后有了佳联时再镌不迟。万不可冒然将欠佳之联镌了上去,而使当代文化又添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