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落成的东楼是当年私立南开中学堂最早的建筑
2006年4月5日,是张伯苓先生诞辰130周年的纪念日。张伯苓先生是我国近代史上伟大的教
每逢新学年开始,在南开中学学生布告栏中,可以看到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招员广告,各种学生组织纷纷开始招收新成员参加活动。在这些组织中,有一些是由学校支持的半官方组织如校军乐队、武术学会、青年会、各种读书会等。还有许多是学生自发的活动组织,如各种球类运动队,其中有,够5个人就可以组成一个篮球队,预定比赛球场,挑战寻找比赛对手等。南开中学是以体育运动见长的学校,所以由学生自发组成的球队或运动队特别多。多面手运动健将常常可以一个人参加好几种体育组织,参与各种不同的比赛。除了体育运动组织之外,还有其他的组织如专门旅游的游鸟队、话剧团、歌咏队等文娱组织等。所以学生们在课堂学习之外,积极参与体育锻炼,丰富了课余生活,也培养了组织能力和未来进入社会所需要的集体美德,例如比赛运动中的公平竞争、公共道德、团队合作精神等。这些教育往往是书本上、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南开中学的学生们,很少有不参加一两项课外群体活动的。
在张伯苓的教育思想中,组织学生课外群体活动,是他的教育内容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自由群体活动又是道德素质教育的载体,可以使学生多方受益。课外活动也引导学生多方向发展,所以南开既可以产生“五虎”篮球队,又能培养出话剧家曹禺(万家宝)和张彭春。张校长常常在学生集会上称道,南开出了个周恩来,出了个金焰(上世纪30年代的中国影帝),他们会演戏。这种话看来似乎很平淡,其实意义深邃,以通俗语言阐述了张伯苓教育思想的深刻内涵。
张伯苓常说,会玩的学生才会读书。我们统计,在南开中学的学习中,大约2/3的时间用于正课学习(正课中也有体育),大概1/3的时间用于课外体育活动和社团活动,别小看这1/3玩的时间,正是它辅助了正规教育,给学生以全面的公民素质教育――德、智、体、群、美、劳、创业和服务,全面发展。张伯苓教育的成功,正是由于这一部分起着关键的作用。
在南开中学学习的时候,和广大同学混在一起,感觉不出南开同学有甚么不同寻常的特点。后来才发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后来到了西南联合大学学习,碰到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类型的学生,这才知道,原来南开学生不同寻常。
“七七事变”,爆发了中日战争,平津沦陷。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奉命到长沙联合组建长沙临时大学。南开大学因战事突发,没有举办1937年招生考试。那年南开中学毕业学生也都没有考大学。所以南开大学采取了补救办法,规定凡是南开中学1937年及以前毕业的学生,可以到校报到,作为南开大学学籍的学生入学长沙临时大学。1938年临时大学迁赴云南昆明,组建成昆明西南联合大学。南开大学吸收南开中学毕业生入学的规定,继续有效。
张伯苓于1919年获上海圣约翰大学名誉文学博士学位 |
举几个实例。联大有一个由进步学生组织的政论社团“群社”,每周在校内民主墙张贴出的文字评论墙报,发表评论国内国际时事文章,很有水平,切中时弊,脍炙人口,而它的骨干组织人员有不少是南开学生。联大在1938年下半年选拔球员组成足球代表队,与昆明航空学校代表队比赛,联大代表队的骨干球员是南开学生。1939年联大兴起了话剧热潮,学生组成了3个话剧团,左、中、右都有,左派的是进步学生组织的“联大话剧团”,右派的是以国民党三青团为背景的“学生会话剧团”,这两个剧团中都有南开学生作骨干演员或组织者,而另一个没有政治背景完全中间派的剧团,叫“星火话剧团”,完全由南开学生组成。由此可见,南开人在西南联大的影响是很大的。
“星火话剧团”尤其值得一说。1939年秋天,重庆南开中学毕业生有50多人考入西南联合大学。这些学生很活跃,一入学就找到南开高年级学长申泮文和韩业熔,要求他们两人做总监,带着他(她)们组织话剧团,就是这个“星火话剧团”。名字也是这些孩子们自己起的,意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个剧团一组成,就后来居上,因为它不但有漂亮英俊的男演员,还来了美丽的年轻女演员(重庆南开中学是男女合校),他们都在中学就训练有素,个个精明强干,第一次演出就一炮打响,在校园产生了轰动效应。这些孩子也真行,自己拉赞助,自己搭戏台,自己做道具,一切都是白手起家。他们给联大师生义务献演了曹禺名剧《日出》和《原野》等,获得了成功。天津南开中学学生的活跃能量,在抗战期间,毫无减损地转移到重庆南开中学的学生身上了,而且青出于蓝,充分体现出张伯苓教育思想的传承与发展(星火剧团的故事是由申泮文学长提供的)。
最后我还要记述一段南开学生“见异思迁”、今天应该叫做“自主创新”的故事。前面介绍我们南开中学1937班毕业的同学,可以报名以南开大学学籍进入西南联合大学学习。南开大学是个小大学,系科较少。西南联大因为是三校联合,系科就多起来。南开学生参加到西南联大,可以自由选系转系,就好像鱼儿由小水池游到大海里,或又像笼鸟飞上了蓝天,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同学们纷纷选南开大学没有、而联大有名的系,集中的焦点是选报地质系。南开学生体学兼优,身体棒,不甘于选修斯文科系,喜欢跑野外,愿意遍游祖国名山大川,给祖国探矿挖宝。原来南中1935班已有7位同学考入清华和北大地学系,先后回到联大续学,对1937班同学也构成了吸引力。1937班同学有的入了地质系,如黄振威同学,有的同学入了别的系,读完一年级后就“见异思迁”,觉得还是地质系好,申请转了系。在这些人中有彭克谦、杨锡诚、朱之杰、司徒愈旺。我原来是报机械系的,也见异思迁,想方设法转到地质系学习。后来1935班的王大纯、李璞、李廉、杜精南、1937班的涂光炽参加抗日革命斗争复员,先后在1938和1939年回到联大复学。马杏垣、张维亚从重庆南开中学考入联大地质系。联大地质地理气象学系一时集中了18名来自南开的学生,呈一时之盛。南开中学入西南联大学生选入地质地理气象系的人数也是最多的。这些人之中,成才率极高,建国后被评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的有叶笃正(气象)、关士聪、刘东生、涂光炽、马杏垣(以上地质)、李坪(中国工程院)。担任大学教授的有王乃梁(北京大学地理学教授)、王大纯、杜精南(中国地质大学教授)、朱之杰(北京大学地质学教授)。我和叶笃正先后是国际大奖和国家科技特别奖获得者。
南开中学学生毕业后攻读地质学科高成才率的现象,延续到抗日战争胜利后,天津南开中学1950~1951年毕业生刘宝据(沉积地质学)和孙大中(寒武纪地质学),都以青年学者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这都是南开成功教育的实证和光荣。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南开学校地质学人才辈出,成就光荣伟大,突显出张伯苓教育思想和办学成功的一个重要侧面。张伯苓教育思想和教育业绩不愧是中国教育事业中的瑰宝!
(摘自《重读张伯苓》,光明日报出版社2006年6月出版,定价:6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