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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主儿

2006-06-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在北京,有不少人被称之为“吃主儿”。什么人算“吃主儿”呢?“吃主儿”不是厨师,他们有一套“信条”。您了解了这套“信条”,您就知道了“吃主儿”的独特之处。

文物专家王世襄先生以及他家的两位老家人就是“吃主儿”,作者在这里讲述的就是他们的故事。

介绍“吃主儿”,就不能不讲他们怎么采购、怎么做、怎么吃的种种讲究。本书介绍的这些菜肴大多没有什么名贵原料,有些是老北京的家常菜而今天难得一见的,有些是经“吃主儿”改良而与众不同的,更有令有缘品尝者念念不忘、报刊文字屡屡推介却是偌大京城只此一家的。可喜的是,对这些菜的制作精要,作者可谓倾囊相授。如果您跟着实践,您也可以成为“吃主儿”。

从本书中还能了解当年老北京的风情和旗人的生活侧面。但是,它首先是让“馋人”过瘾的书,尤其是倾心烹饪之道且有心得的读者。

“吃主儿”讲究不糟践东西

有的时候,张奶奶还特别告诉玉爷,让他带回来某种东西,像一斤木耳或是一斤芥末等等,那是因为张奶奶查看过存放在柜子里的那些个作料,哪样少了,需要补齐了。葱、姜、蒜、干辣椒是不用买的,厨房门外头挂着成辫子的大蒜和一长串红辣椒,过道里戳着整捆整捆的葱。这葱不多预备不行,父亲在冬天最爱做的一个菜叫做“海米烧大葱”。

我在大约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父亲已回北京几年了,母亲也早已痊愈,他们都在海淀学院路的一个机关上班,平时住宿舍,只有星期日、节假日回城里住。寒假里我除了每天去祖父房里问一问安,就泡在厨房里和玉爷、张奶奶在一起。

我和玉爷天天出门采购,张奶奶在家里忙这个忙那个。

海米烧大葱

海米烧大葱做法倒是十分简单,就是用绍酒泡海米,碗里酒要多一些,使海米泡开后,绍酒还有剩余,再加酱油、盐、糖各少许。用粗棵的大葱十根,去根并多剥几层外皮,只留葱白部分,切成二寸多长的段,每棵葱只用下端粗的两三段,其余部分另做别用。锅坐火上,倒素油,微火温油,逐段炸葱,炸得发黄变软即可,不可炸煳,捞出控油后,用筷子夹到盘中码好。等葱全部炸好之后,用空锅放置火上,把整盘葱推入锅中,再倒入那碗泡好海米的作料,收汤后端锅离火盛盘。

姜也不用买。在厨房地下有一个破了口儿的大紫砂花盆,里面装满了沙土,姜就种在里面。这一个大花盆,种的姜何止是十几块?张奶奶、玉爷和我还时时给它浇点水。姜从沙土里拱出芽儿来,接着往上长长出了绿叶,那尖尖的叶片有点像竹叶。

肉皮冻和豆酱

年根儿底下,按北京的习俗照例要做不少年菜,其中就有“肉皮冻”和“豆酱”。这两款菜都是凉菜。

做这两个菜又都离不开猪肉皮。这肉皮是不用去买的,家里早存下不少了。“吃主儿”,讲究不糟践东西,每天做饭时若有蹬下来的肉皮、剔下来的骨头、剁下来的鸡爪子、鸭翅尖,剥出来的鸡鸭内金,吃西瓜、南瓜留下的西瓜子、南瓜子以及剥下来的橘子皮都没有一扔了事的习惯。一定是想方设法把它用上,一时用不上的,也要妥善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是,猪肉皮用上了吧。这是不少日子攒出来的干肉皮,用温和水泡泡,让它回软。把肉皮反着放在砧板上,把肉皮内面上的脂油用刀“挺”下去。

这还不算完,张奶奶又拿起镊子,把肉皮翻过个儿来,用镊子把它上面残留的猪毛全拔下去,毛要长倒好拔,就怕肉皮上的猪毛成了毛茬,有的毛茬还在皮表之下,最难拔。每次干这个活儿时,张奶奶都要戴上花镜一根根地往下拔,这可是个细心的活儿,讲究要全给它拔干净了,一根也不能留。可是有我呢,我也拿一把镊子,也甭戴眼镜,瞧的真真儿的,一会儿拔下一根,一会儿拔下一根,不大工夫,我们就把肉皮归置好了。

等到这步做完了,这俩菜可就好做多了。先把肉皮用水焯一下,取出来备用,要做肉皮冻,就用一个锅,加水再加入葱段、姜片儿和一个包好的花椒、大料的料包煮煮,再把焯好的肉皮稍稍改改刀,不能有过大、过长的,下到汤里一块煮,先旺火煮,将开锅,撇撇浮沫儿,改微火,煮到肉皮熟软的程度,用筷子把里面的葱、姜、料包夹出来弃之。再加酱油、盐、绍酒煮十五分钟,离火倒在盆里头。晾凉了凝成冻,吃的时候切块。

要是做豆酱,和上面做法大同小异。也是先把肉皮用沸水焯一下,事先把黄豆泡三四个小时,煮黄豆时要把它煮到既熟又保持脆感,不能煮得烂熟。胡萝卜洗净去皮切成小丁,白豆腐干也切成细小丁,再切点水疙瘩丁。

下一步也是锅中加水,加姜片儿、葱段和花椒、大料缝好的料包煮一煮,再把焯过的肉皮放在里头煮,撇完浮沫儿,改小火,煮到熟软程度,把姜片儿、葱段、料包夹出弃之,把肉皮也捞出来改刀切成小丁后倒回锅中,把胡萝卜丁、水疙瘩丁、豆腐干丁以及煮好的黄豆都倒入锅中,加酱油、盐、绍酒,再用微火煮十五分钟,即可离火盛盆了。

以上两款菜的做法基本相同,讲究做出来肉冻暄软,清凉滑嫩。要想达到这个标准,注意两点,其一是煮肉皮时不能长时间用旺火煮,这样煮出的汤既不易凝冻,又混浊不亮。其二是肉皮不能太少,否则它也凝不成冻。

现在某些餐馆,特别是一些高档餐馆,也有这两款菜肴,但是做这两款菜的意图似乎是说明本馆还会制作老北京的凉菜。出于上档次的追求,对原做法的选料以及制作方法加以“改良”,认为如果用大量肉皮入馔似乎不雅,煮制之时,只用少量肉皮而添加琼脂,或是全部用琼脂取代。做出的这两款菜,看着漂亮,又上档次,孰不知,这么做可就犯了治馔的大忌了,舍本求末,做出来的东西,倒是美观有加,可是食在口中,感觉已不是肉皮冻了,而是一咬就在口中打滚的牛筋了。

如果细心品视这两款菜,无非都是用下脚料制作的普遍家常菜肴,物尽其用,不糟践东西。再者了,用什么样的原料制作什么样的东西,是烹饪的根本,不就是要把这些个肉皮给用上,做点肉皮冻和豆酱吗,做出来能达到暄软滑嫩就行了,何必再画蛇添足呢?

(摘自《吃主儿》,王敦煌/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5月出版,定价:1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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