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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剧,俄罗斯电影的新时尚

2006-06-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文/于国君 我有话说

在俄罗斯电影人看来,美国好莱坞只出产娱乐片,梦工厂是喜剧片的大本营。对比之下,俄国片就残酷得多,银幕上几乎没有“含着眼泪的笑”,不少大制作都是严格意义上的悲剧片。这倒是俄罗斯电影崛起后的新鲜特征:人们偏爱悲剧故事,结局越凄惨越有人看。影片结局很大程度上确定了它的悲剧情调,由此看来,今天的俄产

电影中悲剧片远远多过喜剧。不过,这倒也算不得什么新时尚,而是电影界对上个世纪初期的传统做法的延续。

在艺评界,“俄罗斯式结局”这一术语实际上是“悲剧结局”的同义词,在各个领域使用了几十年,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词来源于当初俄罗斯电影人对好莱坞作品的再创造――当时,俄罗斯电影人大肆重拍好莱坞电影,不过,他们把原作的喜剧结尾一刀剪掉,把欢笑改成眼泪、绝路逢生化作在劫难逃,以此迎合俄罗斯本国观众。这种做法在十月革命前十分流行。当时俄国

俄罗斯电影拼图

制片人认为,在19世纪文化氛围里成长起来的俄罗斯观众,受那些常常以悲惨结局落幕的舞台剧影响至深,不会轻易接受电影的喜剧结尾,人们更情愿主人公在电影结束前死去,看到流血和自杀。这种欣赏观念逐渐渗透了电影的整个情节。1914年,著名的俄罗斯导演雅可夫・普罗塔扎诺夫将格里菲斯的《独宅》(TheLonelyVilla)重拍成了《电话的故事》,完全改变了原有的故事脉络。在格里菲斯的原片中,父亲得以抽身赶回家解救亲人,在重拍版里,他来迟一步,妻子早已死于匪徒刀下。当时,俄国电影产业已经面向国际市场,俄制片人里一套外一套,比如,普罗塔扎诺夫的《出自她母亲的手》一片,国外版结局圆满,女主角丽多奇卡病愈,而在国内版的结尾处,姑娘已经躺进了棺材。有趣的是,这种做法在80年后还没有完全失效。1997年,巴维尔・楚赫来的《贼》曾一度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角逐,导演送选的影片剪掉了国内版中车臣战争的结尾。

1917年的革命彻底改变了俄罗斯电影美学。这在30年代初变得更加明显彻底。这时,悲剧片所代表的是“资产阶级”没落思想,无法表现“社会主义建设者”新主人公的精神风貌。这一时期,苏联电影严格遵循“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规程,银幕角色一概坚强勇敢,真正是心红体健,无往不胜,如1936年谢尔盖・格拉希莫夫的探险片《七勇士》讲述了几个勇敢的极地探险者克服严冬求得生存的故事,自然界根本找不出他们的天敌,故事情节本身也就同悲剧性断了干系。30年代的热门电影是一部部音乐喜剧,如格利戈里・阿列克山德罗夫的《快活的哥们儿》(1934)、《马戏团》(1936)、《伏尔加-伏尔加》(1938)。“银幕乐观主义”大行其道之时,导演若是打算拍点儿其他题材的电影换换口味,也就只剩下传记片一类了,这类影片的代表作有瓦西列夫兄弟1934年拍摄的《夏伯阳》。1941年希特勒进攻苏联,电影艺术的重点也转移到苏联民众反抗纳粹德国侵略者的主题。连年战乱触动了俄罗斯人灵魂深处的悲情意识,随后出产的影片可说是悲喜参半,主人公或者面对英雄般的牺牲,或经历浴血战场幸得生还。二战题材成为几十年来苏联影片的一个重要主题。著名作品有亚历山大・斯托波尔以波列沃伊的小说改编的《一个人的故事》(1948)、格利戈里・楚赫来的《士兵之歌》(1959年产,1962年获提名奥斯卡奖)。战争渐渐远去,国内观众的口味发生了转变――轻松的喜剧和大团圆故事随之诞生。60年代以后,梁赞诺夫和盖达伊的喜剧片备受恩宠。梁赞诺夫的《小心汽车》(1966)、盖达尔的《钻石胳膊》等,这些俄罗斯喜剧片经典已经成为大年夜俄罗斯荧屏的如约常客。70年代末,不少导演尝试追随好莱坞影片样式,亚历山大・米塔导演的《机组乘务员》,鲍里斯・杜洛夫的惊险片《20世纪的海盗》和弗拉基米尔・敏绍夫的《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为其中翘楚。此类影片在国内外同时产生较大影响,《眼泪》一片更为俄罗斯电影获得了一项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社会主义时期的喜剧艺术在80年代后逐渐丧失了传承。90年代以降,一股“чернуха”(即“黑暗自然主义”)风横吹过来。“чернуха”的自然主义电影美学以残酷和夸张现实悲剧成分的手法推导出一系列新作。银幕上背叛和谋杀、鲜血和眼泪风行一时,其他风格的影片几乎全部淹没在这种“黑色自然主义”的汪洋之中。从那时候开始,俄罗斯电影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寻求悲剧、视觉刺激和充满恐怖元素的时代。再也没有哪部电影为观众提供大团圆结尾了。电影人似乎又一次找到了契机完成了朝向俄罗斯电影文化传统的回归。现实的冷酷和俄罗斯民族的欣赏观中的悲剧情节相契合。著名的《兄弟》(1、2)充满了血腥和背叛;《小维拉》中的少女自杀;《国际女郎》中改过的妓女死于轮下;《阿霞》的主角惨死匪首屠刀下,而后者也毙命于自己情妇的枪口下。

不管俄罗斯的政治和文化向何处去,电影人对悲剧故事的偏好无法改变,这也同时界定了俄罗斯电影在世界影坛的地位。从90年代的尼基塔・米哈尔科夫的《烈日灼人》到前年安德列・兹瓦金采夫的《回归》,俄罗斯奉献给世人的是一出出悲情剧。近期上映的《迁居者》、《九分队》、《仅次于上帝的人》和《贱人》等新片大制作的凄惨结尾也无一例外地全是悲剧片。

在充满变革的半个多世纪里,俄罗斯电影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圆圈,最终还是落脚到了大众欣赏口味的主调――悲剧片上,其中悲喜交织的风尚转变实在是研究俄罗斯人心灵的绝好素材。为什么俄国人偏爱悲剧电影?仅凭电影趣味推断俄罗斯民族偏爱悲剧艺术太过轻率。暂时抛开电影这一门独特的艺术形式,我们就会看到俄国观众的视野中绝不缺少轻松的幽默的喜剧和讽刺调侃的舞台艺术。如果喜剧艺术带来的笑声可以度量,那么俄罗斯艺术家为观众带来的笑声堪称世界第一。俄罗斯艺术家的搞笑本事,新作的数量、质量之高和观众对艺术家的尊重,无疑结成了俄罗斯民族本体文化的巨大凝聚力。

但是,俄罗斯人认定电影是属于悲剧的。一种被大多数学者认同的观点认为,这种包括电影在内的20世纪艺术观念来自与好莱坞艺术大相径庭的“崇高”艺术传统,也就是文学和戏剧的古典主义美学的渊源。俄罗斯观众对悲剧电影的认同源于将电影艺术等同与戏剧,也就是传统上的“正剧”艺术。从电影发展史的角度看,这种艺术信念的坚持实在值得赞许:正是这些特质将电影同其他艺术,尤其是它的晚辈、同时也是强劲的对手――电视肥皂剧相区别开来,成为它存在的价值和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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