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座狂想家》,汪露露著,新世纪出版社2006年4月第一版,10.00元
“黄想想要上小学了!”单纯的故事就从这里直接开始。无须任何铺垫和交代。接着就进入描写:
这显然是出自一个妈妈的观察与感受。只有做妈妈的才能观察得这么细致,感受得如此真切。并非只有女性作家才适合写儿童文学。然而在许多时候,最美丽、最动听的摇篮曲,总是从妈妈的口里唱出来的。
例如写这个小男孩刚刚出生后的情景:“妈妈捂着眼睛不敢看,生怕生出一个小怪物。从指缝里偷看一下,哎,松了口气,模样还周正,不过还真有点怪,身上皱巴巴的,十足一个小老头!可不是嘛,在肚子里呆得太久了,都缩水了,变老了。”不过,到了第二天,奇迹出现了,原先皱巴巴的皮,“转眼间换成了细嫩的绸缎般的皮肤,像蛇和知了蜕壳一样。他白白的、小小的脸庞,红红的、薄薄的嘴唇,清晰得有点像女孩子,整整齐齐的眉毛,在眉梢那儿一下子翘起来,像个有力量的男孩子的眉毛……”这样的描写与感受,在男性作家那里几乎是无法想像的。
不刻意编织故事和悬念。也不追求复杂和深刻。没有任何议论与说教。只有一点点白描手法,却是尽量节制着使用。清亮的、散文化的浅语,简单的、却是生动有趣的对话,记录着一个妈妈对自己的刚刚开始上学的小男孩的成长观察与发现。一如在阳光下流淌的小溪,清澈而明亮。
也许还不能称其为“小说”,甚至也不必说成是“故事”。因为,整个小溪的流动是充满随意性的。有一些必须拐弯的地方。偶尔有一点点起伏的浪花。甚至也会有一点阴影投在溪流上。但都覆盖不住整个叙述上的明亮与清澈。
间或有一点幽默与夸张,增加了叙述上的喜剧效果。例如写到这个小男孩像所有刚刚入学的孩子一样,经常读别字,把《岳飞传》里的“牛皋”读成“牛阜”,把“哈迷蚩”和“金兀术”读成“哈迷虫”和“金尤术”。妈妈总是在纠正他。这一天又纠正了一路,小男孩被纠正得口都渴了。口好渴啊,他们走在路上,看到旁边有水果摊,上面写着:新鲜柚子。黄想想高兴坏了,指着水果,大声对妈妈说:“妈妈,快!我渴死了,给我买个抽(chou)子吃!”一转眼,妈妈不见了。哦,她真的昏倒在地了。
甚至也会有一点点严肃和伤感,当妈妈必须和孩子一起讨论一些无法回避的问题的时候。例如孩子问妈妈:“什么是死?”进而又问,妈妈是否也会“死”?这时候,作家的叙述就像明亮的小溪流上覆盖了淡淡的阴影。“想想,不要难过,所有的人都一样,我们人类也是生物的一种,每种生物都是有寿命的,也就是说,都会死去,明白吗?妈妈也一样,有一天,也会死。”妈妈尽量把声音放得很轻、放得和缓。在这时候,轻松与夸张不见了,我们所感受到的,是一种温柔的母爱在场,是一种细腻和温暖的成长关怀在场。
观察与发现、对话与交流、纠正与呵护,是贯穿在每一个哪怕是短小的章节里的。这应该是所有成长故事和成长小说的前提。
1990年国际安徒生文学奖得主托莫德・豪根说:“只要我们一天弄不清我们对孩子的行为,只要我们不敢回归童年,我们仍会不断地伤害儿童,同时也伤害我们成年人自己。”当我们鼓足勇气向童年迈进时,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感受心中的痛苦,即灵魂中的渴求――对更好的生活的梦想。
从这个意义上说,《白羊座狂想家》既是对童年的观察与发现,又何尝不是对一种“成年生活”的检验与修复。说到底,作为一个作家,能做到把自己的观察与发现、希望与意愿,更不用说还有感情与梦想,都编织进一本书里去,肯定是一件美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