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王石心底的天涯

2006-08-09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慢,对于王石来说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现代人的通病就是快,速度就是一切,随着快速的发展,一切都在机械化,甚至包括人的思想,信息社会的标准化、同一化造就了速度的快,也就导致了人类文化思想领域的粗糙

。这两年,关于如何“慢”生活一直是城市文化学者考虑的话题。王石也有相同的体会:无论是万科的创建还是经营,无论是登山还是滑雪,“速度”的概念一直抓着王石的时间。他有时候想,从大学到广州,从广州到深圳,从深特发到万科,自己一路走来,几乎都是急行军的状态,这种“快”在1999年辞去总经理的职位后,稍微在工作上得到缓解,但生活状态立即又被其他的社会活动包括自己的爱好弄快起来。一个公众人物的忙碌,王石全然没有逃脱得掉。所以,当活动主办者告诉他,主题是:“放下,放慢你的脚步。”这深深打动了王石。

一次重走“玄奘之路”被王石称为了“心灵之旅”,在他的理解中,放慢脚步是为了让灵魂跟上脚步,这正是他多年的想法。他建议主办方收了大家的手机,因为,如果有现代通讯工具的干扰,人的状态一下又被拉进了纷扰杂乱的都市。

王石的认真态度让徒步的队友都很吃惊,他们以为像王石这样登山滑雪的人,在戈壁沙滩上走一走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玩着就应该拿下了。但王石显然没把它当成一件玩乐的事,一路上他除了徒步行走这一中心事情,其他事情完全不考虑,比如路上有一些当地政府邀请吃饭以表示欢迎,他毫无要参加的意思,一心只是体会行走的感觉。

王石后来回忆说那一次的经历像童话,因为祁连山下的戈壁很美,在每一个清晨和黄昏,戈壁滩上的小石子因为千万年的冲刷,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那种美很细微很不真实,却又近在眼前,王石早年是在新疆当兵的,戈壁他也无数次经过,但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这样的美。所以那一次,他走在玄奘之路上,一路捡了很多的小石头,墨绿的、白的、红的,他不厌其烦地捡了一大兜,然后不顾其重自己一直背着走出了戈壁。同行的人惊奇于王石的投入和沉醉,一个年长的人已经很少被这些简单的快乐所打动,也许换一个环境,王石也不能,但在天涯远处,他可以。

命运是眷顾有梦想的人,到今天,王石早就实现了自己要行走世界的梦想,虽然时间总是匆匆,但这些惊鸿一瞥的经历也让他难以忘记。

2004年的中秋,王石在传统节日的前一天到了诺曼底,在著名的二次大战之地迎来了中国人的团圆之日。这样的反差让他感觉很奇特,他站在海边,遥想半个多世纪前的战争之声。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时代造就了英雄,英雄推动了时代,如今,一切的风云都成为了过去,当年的战场已经成了供人温情流连的海滩,叱咤风云的将帅也已纷纷谢幕。人事已非,诺曼底的海滩却依然惊涛骇浪,这让对二战史迷恋至深的王石内心起伏不已:一切的光辉都会随历史的洪浪退潮,留下的只是这一片海滩而已,英雄们都隐藏在了时代的后面。而那一刻,遥远的祖国正祥和地过着中秋,朋友们的充满喜庆的短信不断塞到王石的手机里,这样的两重天,王石心情异常复杂,他给朋友发了一条短信:“阴云重重,惊涛拍岸,阵亡墓地,追思D日。”

在那一刻,王石的英雄情结被再次焕起,他心里突然很感谢这样的经历,每一次来到这样一些拨动他心弦的地方,他都会想起自己的少年,那些点点滴滴在几十年后重新想起,在他看来实在是幸事。

每到一个国家,王石很喜欢到墓地去参观,也许是登山等极限运动带来的思考,每次来到墓地,王石都有新的发现。他说自己印象最深的是莫斯科的新处女公墓,这个公墓在王石看来就像一个户外雕塑公园一样,几乎每一个曾经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的墓前都有一座雕塑。王石记得最深的墓前雕塑,一个是乌兰诺娃的,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赫鲁晓夫的。乌兰诺娃的雕塑是她的经典剧目《天鹅湖》的演出造型,表情很欢快、很深情,没有任何死亡的阴影;而赫鲁晓夫的墓前雕塑却非常有意思,是一个他本人的头像,而且头像被一个大理石的框给框了起来,这个框则一边是白、一边是黑。

不知道这是不是赫鲁晓夫自己的意愿,不过,决定由谁来雕塑自己的墓碑确实是赫鲁晓夫自己的遗嘱指定的。这是前苏联一位很有名的雕塑家,在上世纪50年代曾担任过全苏艺术协会的主席,但讽刺的是,赫鲁晓夫生前对他大加鞭挞,在参观完他的一次现代艺术展览后,赫鲁晓夫当众指责他“用人民的鲜血来传播资产阶级腐朽的东西”,随即就封杀了这位艺术家。但是,在赫鲁晓夫临终前,他留下遗嘱,一定要让这位艺术家担任自己的墓碑创作者。

“你不觉得有趣吗?”王石似乎还沉浸在当时参观墓地的情境里,“到了墓地,我感觉是在和逝去的人对话,是一种和历史的交流,这种经验是多么难得。我想到在我们这里,清明节拜祭几乎就是烧纸。恨不得把山都烧着一样,完了扭头就走了,阴阳之界何其远!”

王石最欣赏的则是美国华盛顿的阿灵顿公墓,第一次去阿灵顿公墓,是因为肯尼迪埋葬在那里。在美国历史上,王石最欣赏的两个人物,一个是巴顿将军,另一个就是肯尼迪总统。王石还是一个崇敬军人的人,一是因为自己曾经是军人,另一则,军事里的风云跌宕是他最爱的年代,而阿灵顿公墓就是美国专门埋葬军人的墓地,是为国捐躯的军人长眠的地方。

阿灵顿墓地设在一个山地上,墓地一排一排,依然像受阅的士兵方阵一样整齐肃然。王石第一次去,是一个下午的时候,那天正是阴天,密云低垂,有一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露出来,像天堂里一束关切的目光。正在这一刻,一支送葬的队伍走近,队伍的前列是一辆马车,由几匹战马拖着,声音空旷,“跨!跨!跨!”地走过来,王石看着,觉得自己眼里湿湿的,他说:“我没感觉那是在送葬,好像是送一名累了的将士来这里休息。”

那种感觉是一种“心底无私天地宽”的体会,是超越了小我的惶恐,是人与自然、与历史最自然的交流,这让王石感喟无比。在这样的一些地方停留,王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感到过死亡的恐惧,相反他似乎更深地理解了死亡的含义,他有些开玩笑地说:“如果有选择,我希望将来是像这样步入天堂。”

(摘自《王石这个人》,周桦/著,中信出版社2006年8月出版,35.00元)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