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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雨斋里的同人杂志

2006-08-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颜浩 我有话说

1924年11月2日傍晚,北京东安市场开成北楼。一张简陋的饭桌旁,围坐着七个衣着朴素的男子。从言谈举止看,像是哪个大学的教授先生。他们似乎正在为某件事情争执不下,有人皱着眉头沉思,有人用指头在桌上比

划,有人则大声和同伴争论着什么。其中一位鼻尖微红的年轻人,正在翻看一本书,似乎出了神,目光在某一页上停顿了很久。过了好一会,他抬头笑道:“依我看,这两个字就很好,很写意,又不落褒贬,诸君以为如何?”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书递给了下首的同伴。书很快传了一圈,最后到了一位戴眼镜的先生手中。他四面看看,见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便微微一笑道:“如此,就叫语丝吧。”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南方口音较重,但“语丝”两个字说得很清楚。

出席此次“开成会议”的七位,分别是周作人、钱玄同、孙伏园、顾颉刚、章川岛、江绍原和李小峰。顾颉刚带去了一本俞平伯赠送的诗集《我们的七月》,从其中一首题为《小诗》的作品里,他们为新杂志找到了“语丝”这个有些古怪的名字。半个月后,这份薄薄的小周刊,便出现在北京街头的报童们手中。

与刊名的随意相似,《语丝》的面世,多少也有些偶然。因为与新任主编发生争执,孙伏园愤然辞去了《晨报副刊》编辑之职,决定自办刊物。这一提议得到了周作人、钱玄同等五四旧将的积极响应,很快就拉来了16个撰稿人。自《新青年》阵营风流云散后,北京的文化界沉闷已久,《语丝》的出现正是“应时妙品”。

创业之初,条件自然艰苦,社里的几个年轻人不得不亲自动手,跑邮局、搞校对、叠报纸,还要自己拿到公众场所兜售叫卖。好在《语丝》的销量从一开始就好得出乎意料,尤其是在北京的几个大学影响很大。第一期再版了七次,一万五千份一扫而光。次年3月,李小峰成立北新书局,全权负责《语丝》的发行事宜,销量就稳定在每期七千份上下。不但收支相抵,而且小有盈余。于是大家议定,每月餐聚一次。从此在东安市场的茶馆或饭铺,常能看见“语丝社”的木牌高挂门口。周作人基本上每会必到,曾被封为“语丝派主将”的鲁迅则从未露面,显然是失和之后的有意回避。但据说在北大下课后,他常到新潮社坐坐,询问《语丝》的情况,还不时提些意见。

最初的16个撰稿人,自然有碍于情面敷衍了事的,真正经常为《语丝》写稿的,不过六七人而已。吸取了过去办刊失败的教训,《语丝》从一开始就明确了同人杂志的性质。凡是社员的稿件,来则必用,编辑并无取舍之权。尽管社员们的兴趣千差万别,风格不尽相同,但在主编周作人的影响下,《语丝》的苦雨斋气息日渐明晰。从内容上看,以自由思想和独立判断为基础,提倡生活的艺术,“自国家大事至乡曲淫词,都予以同样的注意”;形式上则“以简短的感想和批评为主”,精巧的小品文占了多数。自娱娱人,百无禁忌,嘻笑调侃,皆成文章,《语丝》的这种气质,被时人称为“语丝文体”。

不过在周作人看来,《语丝》虽是“古今并谈、庄谐杂出”,倘若因此将其视为文艺杂志或娱乐刊物,则显然是一种误解。《语丝》尽管声称不研究政治、不宣传主义,但其关注点依旧是从五四延续而来的社会批评和文明批评。在女师大事件和“三一八”惨案中与“现代评论派”兵戎相见,对“大虫”章士钊穷追猛打,都是因为《语丝》仍然坚持着《新青年》时代的意见和态度。鲁迅后来将《语丝》的特色概括为“任意而谈,无所顾忌,催促新生,排击旧物”,也是意识到它与《新青年》之间的承继关系。

1927年10月22日,《语丝》被奉系军阀查禁,北新书局也同时被封。在北京编好的155和156两期,被迫转移到上海刊行。此后,《语丝》的处境每况愈下,主编从鲁迅换到柔石,早已是面目全非。1930年3月,难以为继的《语丝》戛然而止。5月,打着《语丝》继承者旗号的《骆驼草》在北京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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