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接触俄罗斯文学大概是十三、四岁的时候,那是文革时期,课外读物几乎没有,不知怎的,我有了阅读的渴望,那时阅读文学书籍是笼罩在一种神秘气氛里,怕人知道了会出事的气氛。那时我时常看到我姐在读文学书,我就苦苦央求她等我读了再还,这就要求她压缩自己的阅读时间,必须是夜以继日地看,然后我是手不释卷
小花[俄]普希金
我在书里发现一朵小花,它早已干枯了,也不再芬芳,因此,我的心里就充满了许许多多奇异的遐想:
是哪一个春天,在哪一处它盛开的?开了多长时间?谁摘下的?是外人还是熟人?为什么放在这书页中间?
可是为了纪念温柔的相会?还是留作永别的珍情?或者只是由于孤独的散步在田野的幽寂里,在林阴?
是他还是她?还在世吗?哪一个角落是他们的家?啊,也许他们早已枯萎了,一如这朵不知名的小花?
这首诗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我仿佛一下子发现了美:一朵小花竟然会那么美丽,那么富于感情色彩,而且它的美丽是可以长久的、可以传递的、可以珍藏的,它有那么强的生命力!我反复吟诵这首诗,并在我最好的一本笔记本上认真地抄下这首诗!
我由《小花》结识了普希金,结识了这位俄罗斯伟大的抒情诗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好似着魔一样迷上了普希金,我四处寻找他的诗集,借到了《普希金抒情诗集(一)、(二)》,我先是手不释卷地读,然后夜以继日地抄,抄了好几本笔记本。这几个本子是我最初的一笔珍藏,曾有友人跟我借阅,被我婉拒了。接着,我又陆续看到了他的《叶甫盖尼・奥涅金》、《别尔金小说集》、《上尉的女儿》、《杜布罗夫斯基》等作品。普希金笔下的俄罗斯美丽风景和优秀的妇女形象,点燃了我青春的诗情和对美好人生的憧憬,培养了我对大自然的热爱,强化了我性格中善良、坚贞的一面。同时,普希金也培养了我对俄罗斯文学的热爱,从阅读普希金扩展到阅读莱蒙托夫、屠格涅夫、契诃夫、车尔尼雪夫斯基、托尔斯泰、高尔基、玛雅可夫斯基、奥斯特洛夫斯基等名家名著,可谓是“一花引来百花开”,使我拥有了一座“俄罗斯文学百花园”,它滋养了我的思想情感和对高雅文学的爱好。
不过,寻思起来,还是《小花》给我的影响最大。这朵“小花”从闯入我眼帘的那一刻起就融进了我的生命里,甚至,它刻画我的性格,美化我的人生,塑造我的情感。
那是我在笔记本上书写下这首诗以后的一个清明节,我和同学们去烈士陵园祭扫烈士墓,在缅怀了先烈的英雄事迹后,我从墓旁的枫树上摘下一枚鲜红的枫叶。回家后,我把那枚枫叶夹在了《马恩选集》里,鲜红的枫叶是烈士鲜血的印记,我们享受幸福生活的人们要永远记住他们!前不久,我搬迁新居,整理书籍时,翻到这本《马恩选集》,又看见了这枚枫叶,已经殷红殷红了。这枚枫叶就是我的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