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那年,我第一次读到了苏联文学作品――《青年近卫军》。10年过去,其中大部分情节早已想不起来,但作品最后奥列格就义前在日记中写下的话,至今对我影响颇深――“就算我才16岁吧,我们的生活道路这样短暂却不是我的过错。我幸福,因为我没有像蛆虫那样匍匐爬行,我在斗争。……让我的死也像我的生一样纯洁吧,
那时我有写日记的习惯,我把奥列格的这段话抄在了日记本上,一边流着泪一边写下了自己的感受,告诉自己要像奥列格学习,做一个像他那样生命的深度超过生命长度的人。那时的举动是一个生活中16岁青年向作品中16岁青年的致敬,是一颗纯真的心向一颗伟大心灵的膜拜。正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对苏俄文学发生浓厚兴趣。从普希金开始,一直读下来。
阅读苏俄文学作品,总能感觉到一股震撼人的力量。在几乎每一部砖头厚的作品里,好像都深藏着一种使灵魂颤抖、人性复苏、信仰筑起的力量。相比较而言,普希金、果戈理、屠格涅夫这些早期大师的作品我不太喜欢,高尔基、西蒙诺夫等打着深深的政治烙印的作品也让人感觉乏味,我更愿意阅读陀斯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陀氏和托翁,这是两个生活经历、阶级出身、作品风格迥然不同的大师。有个朋友曾形容托翁的作品如夏花一样绚烂,陀氏的作品似秋叶一样静美,我深以为然。
托尔斯泰是一个贵族,但这个贵族的血液里流淌着救世情怀。《安娜・卡列尼娜》里列文的改革、《复活》里聂赫留朵夫分家产给农民,这些都是托尔斯泰现实生活中确实有过的举动。尽管托尔斯泰是一个在道德上存在瑕疵的人,但他有深深的忏悔情结,“真正的英雄绝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我最喜欢托翁的作品是《复活》,这是唯一一部我完整读过三遍的苏俄文学作品。我觉得它比托翁的《忏悔录》更加像一部忏悔录,它是托翁对青年时期孟浪行为的忏悔,其中寻找自己与底层人民苦难的联系的忏悔意识尤其让人尊敬。这可以让我们想起当下中国的情状,所谓信仰缺失,我觉得这和中国人天性中缺乏“自我忏悔”意识有关。余杰在上世纪末曾批判某个文化精英“你为什么不忏悔”!其实,真正的批判是自我的批判。可是我们连外界的批判的声音都很少响起。
与托翁比较,陀氏是真正的底层人物。他的处女作就叫《穷人》。他的一系列作品,成功地刻画了一系列底层人物形象。这个曾经流放西伯利亚数十年的犯有颠痫病的作家,被高尔基喻为“只有莎士比亚才能与之相比”的大师用作品深深震撼了我。《白痴》是我阅读的陀氏的第一部作品,但这部作品与陀氏后期作品相比,显然还不算成熟。《罪与罚》、《卡拉马佐夫兄弟》、《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是陀氏最好的作品,复调小说的概念,也是由这几部作品而来。据说,陀氏创作时非常辛苦,精雕细刻,几年甚至十几年才敢把作品拿出来。与之相比,我们国内许多作家创作的速度和数量简至让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