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雅典市的柱廊,公元前4世纪
《肉体与石头――西方文明中的身体与城市》从城市建筑规划史追溯人类文明发展的步履,它娓娓道出西方大都市――雅典、罗马、威尼斯、巴
用“声音与眼睛的力量”描述古希腊和罗马时代的城市建设形态,以及这种城市形态如何规训着当时的民风民俗;以“心脏的运动”概括中世纪至文艺复兴时期西方城市建设的理念,以及宗教文化中人类身体对空间的感受;将“动脉与静脉”的血液流动,形容现代城市规划的起因,又探讨这类城市建设对人性的正负面影响……《肉体与石头》的作者理查德・桑内特观照城市建筑规划史的角度令人耳目一新。城市建筑和规划出于人之筹划,其筹划的依据从何而来?城市空间如何规训着人们的文化习俗?……这些问题的提出和回答体现了作者“以人为本”的理念。
在罗马时代,万神殿和竞技场的设计是为了驯化人们的眼睛,使人们认定威严、永恒和秩序不可违背,是罗马帝国的力量象征,那是一个权力几何学统治着建筑空间――无论是公共空间,还是私人空间――的时代。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城市文明史充斥着关于基督教的影响,如没有那些教义的存在,恐怕也不会产生巴黎圣母院的庄丽。“动脉和静脉”血液循环理论则形象地刻画出资本主义时代开始的城市文明:商品的交换,劳动力的自由流动,资金的流动,市场和分工的出现……都可以用人体血液循环理论形象地予以诠释。
书中描述了法国大革命时代群众的暴动和新的人类形象“市民”――玛丽安的出现,又一次凸现了人的肉体形象:那是一个胸部坚挺丰满、乳头清晰可见的女性,她给予人“不腐败的乳汁”,使自由、平等、博爱的观念得以传布。1793年8月10日,这座肉体的石头雕像被安放在城市中,成为“共和国团结日的特征”。
涉及人体与空间的关联这一主题的文艺作品被理查德・桑内特大量引用,英国作家福斯特的小说《霍华德庄园》是一个例子。《霍华德庄园》开篇中写到:“除了连结,别无他法”。桑内特在《肉体与石头》中因此认为:“福斯特的小说表明:一个城市社会要能连结紧密,人们必须不是以个人的方式彼此连结;人们若孤立起来,彼此漠不关心,将只会在社会上形成不幸福的均衡状态。”由此,桑内特写《肉体与石头》的真实意图才“图穷匕现”。他要讨伐的是资本主义时代勃起的个人主义。因为个人主义的盛行既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辉煌胜利,同时也造成了孤独、冷漠的流行,个人命运与人群毫不相干。于是现代社会的都市文明有了一个新的方式,19世纪的伦敦城市规划,成为这种都市文明的一个标本。道路的规划、街道的建筑,有利于个人的行走,却能阻断类似法国大革命中具有威胁性的团体的移动。“城市中拥挤的群众,应该要像石头一样地被劈开……只有成功者――如有一辆车或一幢房子――才能拥有离开的工具。桥梁与主要干道将使他们能脱离罢工、乞丐与失意者的吵闹”。纽约的城市规划就是执行如上的目标。
《肉体与石头》的作者主张城市空间的形式应取决于人们是如何感受自己身体的,由此及彼,人们会了解别人的感受,产生同情心。在雅典时代,市民的命运与城市命运相依;在中世纪,即使被安置在犹太区的犹太人,仍然与基督徒占主体的城市相关。现代社会的城市让个人拥有特权,否定了市民拥有共同的命运。如今的城市成员如何产生同情,已成为一个道德难题。现代城市建筑的空间,正在“规训”人们的肉体变得感觉迟钝、麻木,孤独地求生存。理查德・桑内特由此呼唤寻找人性中“同情”等美好因素。
尽管作者为了将相关资料按自己的阐述框架而归类,存有牵强附会之处,可是,该书这种“以人为本”的立场,反思城市文明发展的视角,颇多借鉴价值。
《肉体与石头――西方文明中的身体与城市》,[美]理查德・桑内特著,黄煜文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7月第一版,4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