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行业从来没有过不让人抱怨的时候,作者总觉得受了冷遇,而出版商总在担心危机即将来临。20年前,人们担忧的是那些大型出版集团太过强势――他们大肆吞并规模较小的竞争者,并把那些不受他们待见的图书品牌弃若敝屣。
如今,让人担忧的换成了图书销售商。超市在图书市场上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亚马逊书店
乐观主义者会指出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每年出版的图书数量都有所增加。如今这个数字是大约16万种,比20年前翻了一番。还有人说,尽管像《达・芬奇密码》那样的速朽图书――有个评论家认为这本书为何谓拙劣写作提供了例证――总能获得短暂的商业成功,但那些真正的写作天才也拥有足以糊口的生存空间。这么说,问题又在哪里呢?悲观主义者警告人们不要太相信光秃秃的数字。没错,去年出版的图书的确是空前地多,但其中大多数都只卖了几百本。此外,细算起来,新书的产量跟20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分别。那些20年前的年轻天才后来都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今天的年轻作者却看不到什么出头的希望。
原因很简单。按照传统的做法,出版商会推出一揽子各式各样的图书,其中既有市场潜力很大的品种,也有新作者的作品。销售商也会在货架上给新小说和严肃的非小说类作品留出位置,尽管他们知道只有名家的作品才能带来利润。到了现在,图书的价格不再固定不变,传统书店不得不为生存而与超市和网络书店激烈竞争,这种温馨的关系也就土崩瓦解了。每一次市场变动都使那些中游图书――包括小说处女作――的生存空间变得更为狭窄。当超市开始促销打折平装书的时候,亚马逊书店就会跟着降价,而传统书店也不得不减少库存,为畅销书腾出更多空间。与此同时,出版商也不得不给零售商更好的政策。这一来,拒绝那些不能马上带来利润的作者就成了出版商维持生存的一种办法。
于是,当代出版业迎来了一个巨大的悖论:每年出版的书籍空前地多,而想要出版一本书却空前地难。奥克托帕斯出版集团总裁蒂姆・赫利・哈钦森说:“超市图书和数字传播发展迅速。世界已经改变,一些出版商和作者再也无法维持生计。”情况的确如此,出版商纷纷拒绝那些没有名人效应的新作品,同时大幅削减支付给中游作者的报酬。版权代理机构科尔蒂斯・布朗公司的乔纳森・劳埃德说:“如果你的书能跟某个营销方案合拍的话,那你还有可能拿到一份值得接受的合约。如若不然,那就想都别想。”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可能是,那些书业巨头正在扭曲市场,使之不再赏识真正有质量的作品。如果说他们只关心明星畅销书的话,那是因为他们的运营成本实在是太高。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销售前景不佳的书籍就完全没有出版的机会,麦克米伦公司新近的一项举措就证实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该公司推出了一系列以吸引新作者为目的的低成本图书。尽管业界对这种“最新模式”――书籍格式统一、编辑投入极少、没有预付稿酬――颇有微词,但它至少向那些有志写作的新人伸出了援手,没有把他们完全拒之门外。在这种模式下,新作者虽然得不到预付金,但却可以得到高达20%的版税,远远超过通常的10%。实际上,麦克米伦的做法并不是什么创新,许多小型的独立出版商一直都在这么做。
过去20年中,书籍出版和销售都在朝着商业化的方向转变。大众总是青睐那些好读的东西,这在过去和现在都是一样。不过,畅销书也不一定都是垃圾:伊恩・兰金(IanRankin)和比尔・布赖森(BillBryson)的作品大行其道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两位都是好作家。阅读仍然会是一种受人喜爱的消遣活动,而读者也始终离不开作者。就算内容、风格和传播方式都发生了变化,读者与作者之间的互动好戏依然会继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