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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提前写作每年“枪毙”一个

2006-10-2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郑也夫执笔 我有话说

提高社会学毕业论文质量座谈会7月19日开。东道主是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沈原教授。三校社会学系的七位教授出席:清华沈原、郭于华,人大潘绥铭、林克雷,北大杨善华、刘世定,郑也夫。

本想录音后整理成文。不料,一谈起来,大家情绪高涨,加上彼此关系太近,谈话极为随意,相互频繁穿插,亢奋时语速极快,间不

容发,有时为情感驱使还会拘泥于一些细部。会上大家投入了很大的情感和智力,但最后承担善后工作的沈原与郑也夫的判断是,极难整理成文。只好由郑也夫执笔,追记座谈中的要点,减少未能成文的遗憾。因观点提出者已难细辨,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下文中以叙述观点为主,多数情况不涉姓名。

三系论文今年的滑坡,是大家的共识。人大还未走出改制(变三年为两年)的颠簸和论文的低谷。北大过去论文水平较高,挑选优秀论文时颇费斟酌,今年骤然下跌,候选论文很容易挑选。郭于华教授坦言,清华今年的论文惨不忍睹。别人乍听以为是自谦或幽默性夸张,因为他们起步时学生论文的成功率令人惊讶,便追问:你们学生少(今年9名硕士毕业生),小灶开得好,还不行?她摇头叹息:“惨不忍睹。”郑也夫教授曾在人大、北大两系任过教,为编辑三校论文集这两年过手的论文较多,他认为,现在一半以上的学生对毕业论文不投入、不认真,敷衍成篇。沈原教授说:“如果三系的论文全面滑坡,人们对整个中国社会学教育的印象将大打折扣。”大家对此认同。或许是我们三系的教授自负了一些,但这确实是既含骄傲又含悲哀的、我们的真实想法,也是不避酷暑聚首清华的原因。

我们觉得,社会学的论文在难度上高于其他学科。我们的学生要读理论文献,和前辈作理论对话,又要做调查,做经验性研究。有的学科只做前者就够了,比如哲学,还有的只做后者就可以了。而我们要兼括二者。我们还觉得,在相当一段时间中,我们学生的毕业论文优于经济学等学科的毕业论文。但是问题是怎样保持和提高,今年发生的事情是我们论文的总体质量在滑坡。

为什么滑坡?如何抑制?讨论先是从学生说起,很多学生最后一学期几乎都在找工作。但也有几位教授认为主要问题不在学生,而在教师:教师的敬业与否、能力高低,对论文质量影响极大;特别是教师的不敬业,才是学生论文水平下滑的根本原因。大家议论了一番,可否教师间在辅导论文上有个互助小组,但最终没有想出良策来避免带来的负作用,只是提出了问题。因职业道德与素质是殊难深究和改善的,所以在与会者势必缺少不了的情绪化议论后,话题还是转向了制度安排。

激励和促进学生论文写作的制度首先是把好出口关,就是所谓“严出”。环顾三系近年的情形,均是百分之百的通过,一票不同意的都属非常稀少的情况。人大近三四年来,几乎每年都向学生通报,答辩会要严格进行,绝无宽大。但最后每每心慈手软,全部过关。大家明白如此“吓唬”将越来越无效。但当七位教授真的议论到“枪毙”几个时,还是为难。甚至担心“有跳楼的怎么办”。于是关于“严出”的讨论很快转向了另一制度安排。

今年论文下滑的直接原因是毕业生增加,就业艰难,找工作耗时巨大,用人单位动辄要求学生实习两三个月,与论文写作严重冲突。估计此种状况几年内不会扭转。因此,一项制度上的设想是:我们可否要求学生在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前完成论文,开学后答辩,最后一个学期反正我们也很难抗争过学生与用人单位合谋的“逃学”。七教授对这一设想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几位教授提出,论文选题时间应该大大提前。有的说,最后一个学期白白给了用人单位,太便宜他们,损失了我们的教学时间;尚有一个对策是,说服校方将政治课从第一学期挪到最后一个学期,这样一方面可以将两门专业课补政治课的空缺提前进行,为论文写作完成专业上的准备。另一方面,步入社会前进行政治教育,此其时也。写论文是学生的自由时间,很容易被用人单位剥夺,上课时间如果坚持点名制,则可以和用人单位抗衡。所以还可以安排一门专业课在最后一学期,如此调换都是为了“倒出空来”提前写论文。因为最后一个学期毕竟不是天天有课,到用人单位去实习还可适当进行,也算给学生留了活路。

其实论文提前写作还有一个好处。教师们都知道,考试的效度有限,光靠考试选拔研究生有很大的片面性。所以这些年保送的比例在增长。如果在筛选保送者的时候有了毕业论文(哪怕是初稿)作依据,其判断就要可靠得多。特别是来自外校的保送生,缺少论文实在是根据不足。因为不诚实与不信任,推荐信在中国发挥不了作用。这也是本科生和硕士生的论文提前一个学期完成的一项积极功能。如果我们三系提出保硕、保博都要看论文,外校申请通过保送方式进入三系的学生就会自动提前完成他的论文。久而久之,论文提前一个学期就会成为制度。很可能,论文提前进行利大于弊。

大家虽然在“论文提前”上有较大共识,讨论颇富建设性,但很快就离开了这一议题,不约而同地又回到了刚才没有结果的“枪毙”不合格的论文上面。或许是因为虽然难办,但这个问题占据大家头脑的时间太久了,现状又太离谱了,潜意识中都希望有所突破。一个新的建议被提出来:一个系每年硕士生答辩,起码要“枪毙”一个,即“枪毙”的人数要“大于或等于一”。从严格的道理上看,这似乎不合理,这不是像反右运动一样,按名额而不尊重现实吗――今年的论文都合格,为什么要枪毙一个?明年5个不合格,为什么只枪毙一、二个?原因在于,也是七教授所共识的,现在一个系里每年不可能一个不合格的论文都没有,此其一。其二,捅破这层窗户纸太难了,如果我们的原则还是根据实际情况判定论文通过与否,结果必是全体通过,要能真的“枪毙”一个不合格的论文,几乎必须将规矩预先定下来:至少要枪毙一个,这是不更改的规定。七教授怀着极大的热情讨论这一设想,越讨论,共识越大,论据越多。有人说:要事先,乃至一进这个系就告诉学生们有这个规定,你好自为之,这样老师和导师日后对学生都好交代;同时,学生有了心理准备,休克的可能性减少。当然其实不是"枪毙",是修改论文,半年后重答辩,半年是不合格者必须付出的代价,当然也不排除半年后仍不能通过,但大多数人通过的可能极大。还有教授说:这个规定有助于导师管束和劝告学生自动推迟半年,免得通不过。其他教授则立即补充:自动推迟可以,但决不能占据了“枪毙”名额,解放了其他所有同学,换句话说,规定的是参加答辩者中枪毙人数大于等于一。不然很可能退出者比不退出而通过答辩者的水平还强。枪毙者如何产生?大家讨论的结果是,一个系有几个答辩组,每个组报上一个人,比如四个组,共报上四个枪毙候选人,系里组成终审委员会,从四人中选出大于等于一的被枪毙者。以此解决公正问题。甚至还可以请外系教授参加终审。当然这样的话,各系答辩会的分组方式也要于之匹配。七教授还认为,如果三系一同这么做,阻力会小一些,外部有了参照,便于内部说服大家。

这个座谈会中虽有三系中的副主任参加,但会议性质上是自发的,探讨性的。但七位教授相约,向各系学术委员会建议实施以上方案。

大家还讨论了时下论文中的主要问题,特别是理论和调查的脱节,前者成为后者的标签的问题。但因为时间关系,未能深入讨论。大家还有一个共识,应该为学生开设“怎样写论文”的系列讲座,乃至课程。也可由三系联合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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