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利特尔。《费加罗报》赞他有“一张天使的脸”，可他笔下却是世上最无良的内心。 供图：伽利玛出版社
本报记者康慨报道 今年
法国最负盛名的文学奖龚古尔奖本周一（11月6日）午后,在巴黎德鲁昂（Drouant）餐馆揭晓，39岁的美国作家乔纳森・利特尔（Jonathan Littell）众望所归，以其描写纳粹军官战后回忆的法语小说处女作《仁人善士》（Les Bienveillantes）赢得大奖。“此乃一大绝妙力作。”评委之一、著名女作家埃德蒙德・夏尔－鲁（Edmonde Charles - Roux）站在饭馆门口，对拥塞在此的各路记者宣称。她将此书比作一幅大壁画，赞扬它“巨大、充满戏剧性、极为引人入胜，且真实可信”。
讲话毕，十位评委即撇下记者，隐入内室，依1903年龚古尔奖初创时的老传统，享受一顿精致的大餐。今年的菜单包括鹅肝酥皮、大龙虾和法式烤鸭。
利特尔其人
《仁人善士》今年夏天由伽利玛出版社出版，虽厚达900页，却迅即成为全法畅销冠军，销量从首印的12000册，已经不断加印，高攀至28万册。上个月我在法国，在最小的加油站超市里，也能一眼看到被置于最显眼位置的此书。据称，伽利玛不得不挪用了预留给最新一部《哈利・波特》的纸张，三家印厂日夜赶工，方能应付市场的强劲需要。
阿兰・马班库在勒诺多奖中胜出
2006年的勒诺多奖也在10月6日开奖，法籍刚果裔作家阿兰・马班科库（Alain Mabanckou）以其小说《豪猪回忆录》（Mémoires de porc-épic），经历多轮投票，方以六比五战胜《玛丽莲，最后对话》（Marilyn,dernières séance）的作者米歇尔・施奈德（Michel Schneider），而最终胜出。
相形之下，利特尔的获胜显得轻松许多，十位评委中有七人投了他的票。
两个月前，他还少有人知，如今一鸣惊了人，一飞冲了天。《观点》（Le Point）杂志写道，利特尔“就像一颗流星，在文学之秋凄凉的原野上炸响”，《费加罗报》甚至夸他有“一张天使的脸”。
他是美国人，乔纳森・利特尔也是典型的英语名，依照译名从国别的原则，我不能按法语发音，将其译作“若纳唐”。
他本人想必也有自知之明，去年投稿时，便特地改用法式笔名，自唤“让・珀蒂”（Jean Petit）――嘿嘿，法语中的“珀蒂”和英语里的“利特尔”一样，都是“小”的意思。
之所以改用法名，是担心法国人对无名的美国“小子”有成见，更害怕人家怀疑他的法语水准。
利特尔/珀蒂其实是有些来头的。他爸爸罗伯特・利特尔（Robert Littell）是小有名气的间谍小说作家，小利特尔虽生在纽约，但童年多在法国度过，喜读萨德侯爵、司汤达、福楼拜和巴塔耶，后回美国，上了耶鲁大学，1992年起，开始为国际援助机构工作，先后赴波黑、阿富汗和车臣等热点地区，这些经历丰富了他对第二次世界大战之蛮暴历史的想象。
《仁人善士》其书
在今年法国五大文学奖――龚古尔奖、费米娜奖、美第奇奖、勒诺多奖和法兰西学院奖的决选名单上，《仁人善士》均榜上有名，并最终在其中两奖中折桂，即龚古尔奖和稍早前颁出的法兰西学院奖。一个美国人，在法国连拿两奖，利特尔是第一人。
《仁人善士》采用了主人公马克西米里安・奥厄（Maximilian Aue）的叙事角度。此人乃纳粹高级军官，任职于臭名昭著的德军“特种部队”（Einsatzgruppen），又是个同性恋。战后，他以与所述事件反差极大的超然的哲学语调，回忆了从1941年至1944年期间，他在巴黎、斯大林格勒和奥斯威辛所亲历，甚至亲为的恐怖恶行。
“我一无所悔。我尽职而已。”他说。
虽然未读过此书，但可以想象的是，这种语调与他所忆及的恐怖事件，创造出了一种更为恐怖的间离效果，并逼使读者陷入深思。
《费加罗报》盛赞此书乃“当代文学的纪念碑”，《新观察》（Le Nouvel Observateur）亦称之为“杰作”。评论界有很多人，对新小说运动以来唯重简洁而逃避厚重的法国小说深感厌倦，如今见了这本900页的大长篇，不禁眼前一亮，赞语连连，直将它比作雨果以来在法语文学史上不曾见过的史诗，是当代的《战争与和平》，并将利特尔与列夫・托尔斯泰和瓦西里・格罗斯曼相提并论。
但是，对此书的评价并非一边倒的赞扬。有评论指出，《仁人善士》不过是一部长篇的剧情纪录片，唯借主人公之口，重述了一遍历史事实。书中对死亡、猥亵和种种堕落行为的过度描写，也招致不少批评之辞。
此外，依照路透社的转述，也有评论家对人物刻画的真实性提出了置疑。主人公是个采行柏拉图式恋爱方式的同性恋者，却又与自己的孪生姐姐乱伦，还杀死了自己的妈妈。同时，他走遍东欧战场，甚至希特勒的地下指挥所，会见一众现代史上的重要人物，这样的描写，不免让人想起《阿甘正传》。
在今年的法兰克福书展上，《仁人善士》掀起激烈的版权争夺大战，为近年罕见。经历20余天的竞价，其英美版权最终为兰登书屋和哈泼柯林斯集团分别购得，成交价或将高达100万美元。
此书中国版权的交易情况，我们尚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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