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的外国汉学家中,学问做得大的为数不少,但是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把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中国文化里,痴心追慕中华古典文化精神及其生活方式的,可谓寥若晨星。而他,无疑是一个杰出代表――高罗佩,一位逝世近40年的荷兰职业外交家,本当“退出历史舞台”,也退出人们的视野和记忆。然而,随着其140万言的《大
取中国名字 讨中国太太
高罗佩原名罗伯特・汉斯・梵・古利克,因其自幼对古老而博大精深的东方文明心驰神往,故长大后以其原姓Gulik的“Gu”和基督教教名“Robret”的谐音,给自己起了一个中国名字――高罗佩。
说起高罗佩起名,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呢。他1910年8月出生在荷兰海尔德兰省的聚特芬,其父是荷兰陆军中将军医威廉・梵・古利克。4岁时,他随父来到印度尼西亚,就读于雅加达的一所小学。在他的家中有几个中国的花瓶,他对上面的汉字产生了浓厚兴趣,于是12岁就执意攻读中文,并曾拜一位中国留学生为师――一个地地道道西方少年,仅仅缘于几个汉字,就迷上了东方文化,实在有点传奇色彩。
1943年,曾在日本当过外交官的高罗佩经过几番争取,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中国,就任荷兰驻中国大使馆(当时设在“陪都”重庆)一等秘书。在华任职期间,高氏更是如鱼得水,孜孜不倦地学习中华文化,钻研中国诗词歌赋。他还取中国俗语“一笑忘百忧”之意,自号“笑忘”,而当他用中文写文章发表时,则署名“吾华”,以表达他对中华文明的景仰。
在荷兰驻华使馆任一秘时,高罗佩有幸结识该使馆中国籍秘书、京奉铁路局局长水均韶排行第八的女儿水世芳――亦即中国洋务运动之父张之洞的外孙女――一个推崇东方文明,一个心仪西方科技。于是,在高罗佩强烈的爱情攻势下,高、水喜结秦晋之好,可谓“高山流水叹知音”!
婚后,她教他中华文化,他授她西方科技,夫妻琴瑟合鸣、相得益彰。
钻中国春宫 研中国性学
缘于一次偶然的疏漏,高罗佩又对中国春宫画和中国古代性文化着了魔。
那是他写完《大唐狄公案》之后,交由日本一家出版公司出版。该公司坚持以裸女像为封面,遭他拒绝。他认为中国受传统礼教束缚,没有以裸体人像为题材的画风。而出版公司坚称中国明代就有春宫图问世,让他查询。不久,日本京都一家古董店卖给他一部明代万历年间的五彩套色木刻“秘戏”图册,里面印画24幅,总称“花营锦阵”,所绘男女均为裸体。此外,上海一家书店也称有位顾客藏有明代出版的裸体像册页,可供其临摹。
高罗佩发现自己在这一方面的孤陋寡闻,遂开始研究中国春宫图,收集历代春宫画和有关性生活的古籍,几年后将其收藏和研究成果编写成《秘戏图考》一书,书内中英文文字均为他自己用钢板刻写,介绍中国古代性生活的历史。该书只印50册,由他分别赠给有关国家的国立图书馆,专供学术研究之用,然后将原版毁掉。此书出版后,引起世界汉学界的广泛关注,许多汉学家来函和他商榷讨论。于是在研究包括道家《房中术》在内,自汉初至明清有关中国两性生活的古籍及历代描写男女关系的诗歌、小说的基础上,高氏于1961年写成了《中国房中考》一书,在荷兰出版。
高罗佩研究中国古代性生活的结论是:一般而言,中国古人的性生活是很正常的、健康的,从而纠正了许多西方人对中国人性生活长期存在的误解、偏见。
撰中国小说 写中国专著
早在中学时代,高罗佩就开始尝试用汉文写作,并在校刊上发表过中国诗歌、散文等,18岁时就在荷兰荷华文化协会主办的《中国》会刊上,发表了研究《诗经》的论文。后来又陆续发表了许多五花八门的汉学专著。
《铜钟案》是高罗佩写的第一部中国公案小说。这部小说以唐初社会政治生活为背景,主人公是唐代名相狄仁杰――被世界汉学家公认为“中国的福尔摩斯”。高氏原想用英文出版后再译成中文,但时值动荡的40年代末,《铜钟案》最后只以英文问世。此书出版后,立即在西方引起极大轰动,读者纷纷要求其继续写下去,从而使高罗佩创作中国公案小说的兴致一发不可收,后历时15年时间,写成了洋洋140万言的长篇历史小说《大唐狄公案》。
在这部宏篇巨著中,一串串的悬念似一把把塔吊的铁钩,紧紧钩着读者探奇的心,直令读者欲罢不能,寤寐思之。该书全套四册,分别为四漆屏、淫僧记、跛腿乞丐、太子棺。这部长篇扬弃了中国公案小说的单线索结构模式,把多重线索置于同一时空,使之环环相扣、并驾齐驱。小说把错综复杂的矛盾一下子推到读者面前,而后剥茧抽丝、拔钉抽楔,最后才让您恍然大悟。悬疑,在这部小说中,既是调动广大读者兴趣的手段,又是叙事的目的。全书故事纷纭交错,案情凶险离奇,情节扣人心弦,谜底逼人追索。
《大唐狄公案》被译成十几种语言,欧美不断再版,风靡世界几十年。但是,直到上世纪80年代,该书方经赵毅衡先生撰文介绍回“娘家”。随后,赵先生又组织同窗好友陈来元、胡明翻译这部巨著,历经多年终于完成。其间多有报刊选发,亦不少盗版。
今年三月,《大唐狄公案》全译本在国内出版,且旺销全国。假如真能地下有知,高罗佩能听到这个消息,1967年就死于癌症的他当含笑九泉――他那个剪不断的“中国结”终于可以解开了,他那颗赤诚鲜活的“中国心”也同时可以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