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罕・帕慕克
本报记者康慨报道 在奥尔罕・帕慕克的文学世界里,政治是一个遥远的名词。而在现实中,政治又总是与他纠缠不清。
他说自己只是一个“小说家”,写他所知所感,但在这样一个所谓文明冲突的时代,总有人将他的作品解读为政治评论。其中不仅有同情他的西方人,也有仇视他的本国同胞。
一个月前,当瑞典学院宣布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帕慕克时,在他的祖国土耳其,右翼分子公然宣称,他之所以获奖,不是因为文学,而是由于政治。那时他人在纽约,他的母亲留守伊斯坦布尔,这些声音无疑冲淡了老人家的喜庆之心。
“我要拥抱他们,”在谈到那些攻击他的右翼分子时,帕慕克说,“无论对我,还是对土耳其,这都是值得庆贺的一天。我不会做出回应。”
他希望自己刚刚得到的诺贝尔奖,能对土耳其作家的状况起到积极作用。但连他自己也无法肯定,这样一个大奖是否能让他从此免遭政治麻烦。在得奖前数年,他已享誉四海,但去年仍然在伊斯坦布尔被送上法庭。
那案子轰动一时,起因是他对瑞士报纸提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百万亚美尼亚人在土耳其被杀害。”此言触动了一大历史禁忌,他也因此被控以“侮辱土耳其国格”罪。
他作品的英译者莫琳・弗雷利(Maureen Freely)与他相熟多年。她说,那些话是“出于良心”,而与政治无关。“如果很重要,他就会说。他视之为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在过去四年里,帕慕克一直在忙于自己的下一本小说,它“非关政治,亦非关历史”,而是一个爱情故事,讲伊斯坦布尔一个富男对穷女的迷恋。新作名为《清白博物馆》。
每次写一部新作前,他都要准备很多年,深思熟虑,直到对一切细节都了然于胸,才肯动笔――他不用电脑,不用打字机,而是拿钢笔,手写。
“写小说的一大乐趣不是写字,而是幻想着有朝一日你要写的其他小说。”他说,“我有很多笔记本,很多便条,有很多很多的素材,为我将来有一天要写的小说准备着。可在现实中,你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写出所有这些小说。但这就像在幻想另一个人生……我喜欢这么干。”
他只有54岁,白头发不多,却已达至人生巅峰。女记者图西与他共处一个小时,却发觉他时常走神,老是出窍。她问他咋回事儿,他说,他常年不变的幻想,正是不做奥尔罕・帕慕克。
“这个奖的好处之一便是,我很高兴现在人家不会再来问我,‘你会得诺贝尔奖吗?’”帕慕克笑着说。
在不久前接受另一个采访时,帕慕克强调,诺贝尔奖不会让他的人和作品发生改变。但是,对那些戴着政治眼镜的人来说,诺贝尔奖究竟是他的保护伞还是放大镜,现在还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