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年没有见到刘玉堂了。我翻开他的书,他那一口的沂源话,从他的那些散发着温馨的小说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有过乡村生活的人,看他那些土得掉渣的小说,有一种亲切感,仿佛又回到乡下了。
我第一次见到刘玉堂是在1988年,那时他还在《山东文学》编小说,兼着个编辑部主任什么的,不久,就是副主编
刘玉堂这个人,转眼就快60岁了。不论是和他在一起聊天,还是看他的小说,让你严肃不起来,他说的话,做的事,写的文章,和他的年龄不相符。他有一颗童心,“好玩”,像他的小说,轻松、幽默,农民式的调侃,你会觉得“给一点小阳光,他就灿烂”。没有那么多心计,活得怪自然,怪有趣的,当有人和他开玩笑,他也和别人开玩笑,没听说他恼过。
沂源这地方,不仅山好人更好;真的,你不能不相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地方还出作家,出文学爱好者。比刘玉堂年长的有朱彦夫,比他年小的,像写小说的宗利华,写诗歌的李志明、王书,写散文的郝树江、刘晓芳、冯玉英……还可以说出许多名字。每年春天,那里还会搞“桃花诗会”,浪漫且富有诗意。这就是地方文化,没有被污染的水土,滋润纯洁的心灵。我记得他们那里还办有一份民间的“文学报”,报头就是刘玉堂题写的。刘玉堂在沂源的影响怪不小的。他20岁参军离开沂源,34岁转业回到沂源,40岁因为写小说出了名而去了济南,现在已经是省作协的副主席了。你从他身上看不到什么架子,为人怪朴实的。
我看了他几篇小说,受他的影响,也会用“怪”这个词了。他的小说中,有不少沂源的方言:“怪单调”,“怪能讲究”,“老杆”,“甭价”……好像南博山一带也是这么说的,怪有地方特色。以小见大,他善于“小题大做”,什么“小可怜”,“小感情”什么的。不洋不土,半洋半土,亦洋亦土,农民身上的一些弱点,在他的笔下,也显得怪可爱的。原汁原味的农村生活,在看似玩世不恭的叙述中,你能感受到作家内心的真诚和善良。
刘玉堂这个人和他小说中的人物是同呼吸共命运的。从他的小说《自家人》中的“我”,《本乡本土》中的“刘玉霄”,都明显地打上了刘玉堂个人的烙印。真实的经历,虚构与写实的故事,也真也假,也虚也实,也有也无,了解其为人,阅读其作品,认识其背景,就会发现许多被掩饰的东西。发现的乐趣,在小说中,也在一切好的艺术品中。
刘玉堂营造出了一种魅力氛围。上个世纪80年代末或90年代初,我在火车上拿着一本《上海文学》读《最后一个生产队》的情景,历历在目,生产队也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一段逝去的岁月,一种温情,一种惋惜和流连。我更喜欢的是他的《自家人》,可以说是有点爱不释手了。一个少年成长的历程,含情脉脉,唤起与被唤起的不仅仅是记忆,从幼稚到成熟,从天真到浪漫,从不懂到似懂非懂。时代变化了,心灵深处还珍存着一段美好的回忆。美是一种感受,青春是一首诗,得到又失去的是什么?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又重温了这篇小说,这篇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小说,同时也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其中的人和事,我好像遇到过……有一次,和他说起《自家人》,他说王安忆也喜欢这篇小说。
在山东,假设失去固定职业,一个作家单靠稿酬能生活得很好的作家不是很多。几个文友聊起来,张炜算一个,尤凤伟算一个,赵德发算一个,刘玉堂也算一个。刘玉堂身上有一种农民的勤劳,这几年,给我的感觉没有能写出超过《自家人》的,但作品的数量还是很多的。像一些报刊上的专栏,像一些专访什么的,他出手快,信手拈来,什么体裁似乎都能??一阵子,谈戏曲,说城乡文化的随笔……诸如此类,只要能多挣稿费,就像农民能多收庄稼一样……他即使穿着西装革履,骨子里还是一个农民。而他最好的作品都是与农村有关的。他太熟悉农村那段生活了,本性是难移的。他的温柔之乡大概就在沂源乡下那张土炕上罢。
从他的文字能看出,他不断地有“小灵感”萌生,而灵性的写作,“易小不易大”,所以,他的长篇小说不如他的中短篇有意思。一个评论家给他戴了三顶桂冠:“新乡土小说的代表作家”、“赵树理的传人”、“民间歌手”。我看,刘玉堂就是一个本色的从沂源走出去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