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心浮气躁的文坛,一个肯花17个寒暑创作一部长篇小说的作家,不能说绝后但应该是空前的。作家赵剑平对创作的态度首先征服了我们,我们不得不对一个身处边地作家的如此耐心深怀敬意。
《困豹》是一部描述乡村中国生存困境和精神困境的小说,也可被理解为一部表现“生态失衡”的作品,就如作家陈应松《
但是,《困豹》毕竟不是一部专事动物生存状态的小说。在小说中,像“疙疤老山”一样处于生存困境和精神困境的是木家寨无数无奈无望的乡亲,是试图改变他们命运又束手无策无计可施的令狐荣和木青青。封闭甚至是与外界隔绝的木家寨,虽然在经济和生存状态上的时间几乎是凝固的,世风代变这里却以不变应万变,日常生活已接近破产;但不正之风却像瘟疫一样迅速地侵袭了这里:考试作弊、吸毒、拐卖妇女、强行绝育、隐瞒伤亡人口数字等等。许多场景惨不忍睹,特别是强制女性节育的场景既冠冕堂皇又惨绝人寰。可以想象,在这种统治和被掌控的环境里,民众的生存状态可想而知。因此,乡村中国的恶劣环境并不仅仅是物资的贫穷和自然环境的险恶。这样,我们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出走的姑娘再也不愿意回到家乡。
与此相关的是小说中两个主要人物――令狐荣和木青青。令狐荣是典型的乡村知识分子,他以教书为业,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他在乡里有很好的口碑和形象,但他书生的懦弱终使他一事无成。他历尽千辛万苦寻找被拐骗的姑娘,但这个曾是自己学生的女性却不愿和他返回家乡。这个踏上漫漫长途千里寻人的故事,本来是一个既善且美的故事,但故事的结局却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令狐荣的举动在这个时代变得不仅荒诞而且迂腐,不仅被学生轻易“解构”而且被乡政府曲解。于是,这个乡村知识分子就成为一个怪模怪样不可理喻的古旧人物;从北京毕业返乡的木青青经历了一场大的政治风波之后,再也没有80年代大学生的那种高傲和狂放,也没有了启蒙知识分子的精神优越。他虽然后来也做了镇领导,但既未成家又未立业,是这个时代令狐荣的身份接续者。他虽然不遗余力地推动集镇建设和改革,但不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他最后和烧掉了自己工厂的藤子双双离开家乡到南方下海。这是木青青试图以改变身份来反抗了自己的命运,也试图超越令狐荣命运的决绝选择。木青青的选择事实上是在重复他的前辈们宿命式的道路。
我惊异于赵剑平对当下知识分子存在状态和心态的真实刻画与书写。似乎他们实现个人价值、生存于独立精神空间的可能性只有下海经商,只能孑然孤旅。这也是一个“困豹”式的群体――既难以立足于生态艰难的世俗社会,也没有确切的精神宿地。因此,《困豹》不仅是豹子“疙疤老山”困境的描绘,同时也是对乡村中国和知识分子阶层生存困境和精神困境的真实书写。
《困豹》,赵剑平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5月第1版,2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