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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工楼海生的故事

2006-11-2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这篇文章只看到一半,眼眶就湿了。经常在国贸里逛,拎着大包小包出去时,经常看到尘土飞扬的大望路

上啃着馒头边走边吃的民工,从未曾正视过他们,看了这本书,心下惭愧。以后不会再吝于给他们一个目光和微笑,也许有了一个暖阳阳的心情,他们会把北京建设得更美。

在长安街边一处危改楼前,32岁的楼海生和50岁的楼军海正用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楼海生边拨着电话边抱怨说国贸这里什么都贵,打个电话都要三毛钱一分钟,去年在别的地方只要一毛多一分钟。他俩家里都没电话,都是要邻居去叫,他们还不忘记催促邻居快点,因为电话都是计时收费的。

家里人来后,两人就都说起了河南话,记者几乎一句都听不懂了。打完后他们笑着说,其实就说说家常,没有大事,说说这里的情况,当然是报喜不报忧,不敢让家人担心。打完电话后,楼军海应该交六毛钱,他给了对方五元钱,对方只找了他四毛钱,他就一直憨憨地乐着看着对方,直到对方恍然大悟发现了手中是五元钱,哦了一声,又找了他四元钱,他才笑着离开。

第一次到天安门五元钱拍了照片,有点贵

楼海生说:在我们村姓楼的人占到了大多数,与我一起来的老楼其实按辈分排算我的小爷爷,大家一起出来都是老乡又是亲戚多少有个照应,这已经是我出来打工的第三个年头了。来北京前就畅想着能够站到天安门广场上,参观毛主席纪念堂,那时候就打定主意,不管收入多少,在北京生活多么紧张,我都要拿出钱来去天安门,满足我一直的梦想。

刚到北京从小工做起,每天只有二十到二十五元,在西直门的工地时吃住条件都不是很好,而且天天上班,一直没有机会去天安门直到今年才有时间和精力第一次来到天安门。这两年的忙碌让我已经忘记了期待,直到站到广场上我才感觉到它的伟大,花了五元钱拍了照片,虽然有点儿贵,但我觉得很值得。一般来说,在各个工地大家聊天时候说到想去哪儿,第一个说的都是天安门,但是好多人还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

打工是为了筹钱给儿子结婚

楼军海说:今年是我第一次出来打工,其实家里吃穿不愁,家里各种电器也都有,七亩地五口人,家里的粮食基本上是打一年够吃两年的。今年国家政策好,又不用交农业税了,更宽裕了,农业机器化使得人手富余了。每天一直待到下午4点再去地里,有一小时就全做完了,收割的时候大家一起租用收割机,大家就坐在一起聊天,生活过得很悠闲。

许多人都问我为什么要出来打工,其实出来打工主要是为了筹钱给儿子结婚。大儿子结婚时一共花了四五万元,透支了一万多元(这是他从报纸上看到的,觉得有意思,所以就经常说),如果只靠种地虽然吃穿不愁,但是一年只有六七千元的收入,是肯定不够的。在农村结婚就讲究个场面,和城里一样,而且比城里更过的是,即使借钱也要办好办大,大儿子结婚时租了四辆车,都是桑塔纳,这在我们那儿已经算很不错了,风风光光地在村里转了一圈,请了宾客坐了满满一院。那时不禁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同样一个婚礼只花了500元。我是骑着自行车把老婆带回了家,十年前亲戚的婚礼也只用了不到几千元,看着儿子婚礼能够顺利地操办,我心里感觉很美。能够给儿子好好操办婚事,对我来说是头等大事。不过心里也在打鼓,这次是大儿子婚礼,二儿子也已经快到结婚年龄了,现在正在上学,这笔钱如何筹集呢?我心里盘算着,再过两年结婚费用更高了,如果儿子可以自己找对象还好,找不到靠说媒还要准备更多的彩礼钱,儿子结婚是让我又高兴又犯愁的头等大事,仅靠地里的收入肯定不能支撑。

于是,今年年初,我把要来北京打工的想法和家里人说了,起初他们都很不同意。儿子劝我说,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在家里好好伺候地,享享清福就行了,我们怎么能让您出去?何况您一出去家里就剩下我娘一个人了。其实我心里也很犹豫,毕竟我媳妇比我还大两岁,虽然身体没问题,但是放她一个人在家还是不放心。大儿子、大儿媳妇、女儿、二儿子全在外地,大儿子两口子挣的钱他们会攒起来,因为以后还会要小孩。今年3月,正好有老乡说可以一起出来打工,到北京工地,于是虽然家人很反对,我还是随老乡来了,从今年3月开始,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开老家打工。

每周花一元钱买五个馒头吃

刚到工地真的很不适应。原来种地时一直闲坐到下午4点,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收工了,但是现在却要5点半起床,一直到晚上7点下班,如果需要加班就有可能到11点。虽然辛苦但每想到到年底就可以拿到七八千元的薪水,我就什么都无所谓了。辛苦是一方面,最头疼的还是吃饭问题。菜单调些没有肉这些都还好说,心里也明白毕竟是在外面不比家里,不是想吃点什么就做点什么。由于我们在的是个安徽的队,安徽队只吃米饭,而我们河南一般都是馒头、包子这样的面食,从小就没吃过米饭,真的吃不习惯。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长真的吃不惯,吃不饱。开始一起来的十四个人最后就剩下了我和楼海生,他来北京时间长,前年就来打工了,所以多少吃得惯。我们每周都会从工地给的本来就不多的一百元生活费中花一元钱买五个馒头吃,没想到到北京吃上合口味的主食倒成了最大难题。不过好在我坚持下来了,明年如果还在北京的话,一定找一个北方队,要不没被累瘦,先饿瘦了。

在北京其他的都还可以忍,但是经常会想老婆,想孩子,就很难受。想着老伴比我还大两岁,还得在家一人种地,原来人多还清闲,但农忙时光她一人,我真怕她盯不住。我多次告诉她,如果累就雇几个人,我在这边这点钱赚得出来。但她总是不听,说你们在外面工作不容易,挣钱不容易?我一个人没问题,又不是没做过。每到这时我就有种想哭的感觉……她一人在家也不容易啊。

其实想想女儿也不容易,以前挣的钱都交给我们了,给他哥哥办了婚礼,我们总说你以后结婚用不到花钱了。两年了,今天她跟我说,爹我也得自己留点钱当嫁妆。我没答应她。但我想丫头说得也不错,苦了一年钱自己花不上谁不难受?所以我盘算着年底,她的钱都交给她,二儿子的钱我来努力挣,要不他读书吃得不好,钱不够用,会耽误了功课。

和国贸上班的人比,我好像来自另外的世界

楼海生说:国贸确实很热闹,楼很高,灯火通明,不过从2月份来到北京以后,我虽然每天都从国贸、京伦门口过,但从来没有进去过。里面的东西一定很贵,从门口望进去看人们穿得都很干净漂亮,再看看自己身上脏得变成灰色的衣服,我想迈进去,腿怎么也迈不动。说我们建了高楼大厦不想进去转转那是胡说,但我们也明白那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至今我都没有进过国贸。现在建的中环以后也一定像国贸一样高档,不过那时候我们已经撤离了。以后如果路过这里我肯定会想进来看看,但如果我身上还是穿这身脏的工服我就肯定不会进去了。在门口看看就好,楼盖好了,我们从里面撤出来,却只能远远地看了。

与北京人几乎没有交流,也不能说是不想,但好像双方就没有共同语言。国贸上下班的人行色匆匆,我们闲的时候蹲在街边,抽支烟,虽然在同一条街上,享受同一片路灯,但感觉我们好像两个世界的人,没有接触,更没有对话。他们看我们是另外一个世界,我们看他们也如此,走在一起,从衣服上就格格不入。我身上的衣服只有20元,是地摊上砍价淘换回来的。有时候我们也会想人为什么会有这些差距,我们在一起闲聊,就说人家都是啥学历,都是秀才、举人,咱们没文化、没知识只能干这个。

为了两个儿子努力挣钱,我最后悔的是没有好好读书

楼海生初中毕业后因为贪玩不爱上学就不读了,后来在家乡小镇开了一个防盗门店,生意一般。他说:因为我们那儿消费能力不如北京,还不如到北京,做建筑工赚钱多,来的踏实。现在家中有两个儿子,一个6岁,一个4岁,我努力挣钱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念书,念得越多越好,弥补我的遗憾。我努力赚钱一是为了他们能够念书,再有就是与老楼一样为他们攒婚礼钱。其实现在农村养儿防老的观点不那么强了,女儿也很好,结婚省钱,也会疼家里。不过我还是对我的儿子充满了希望,我现在努力挣钱,让他们尽量多念书,多念一年是一年,多念一天是一天,知识越多以后机会越多,这是我到北京后的感受。老婆一人在家带两个孩子也很辛苦,我常想她,但是很少说出来,这种想法在心里就好。

什么时候回老家还没有想好,如果干得好,再多干两年,攒点本钱,回去继续开店。在老家开店利润不大,大家都不富裕,有时候倒不如在北京打工踏实,但前提是要赶个好老板。几年的经验积累下来,我已经会看工程,挑老板了。一次一个工程开始了一个月,各方面都不对劲,很不正规,干了半个月后,对方就包不到工程了,我找了包工头好几次,他都说马上能包下工程,让我等等,我一看形势不对,这个队太不正规就自己走了,一个月工钱也没要。后来听留在那儿的工人说,他们的半年工钱都没发,被拖欠了。有时候在外面,能否跟一个好老板就像赌博一样。

  (本文摘自《大工地上的民工兄弟》,老愚著,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7月第1版,定价:2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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