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流传一句新民谣:“穿衣要穿布,吃菜要吃素。”许多精纺的新潮服装的标签上都极力标榜“纯棉”原料生产,一些广告明星也在刻意渲染“纯棉”的舒适惬意和天造自然。是的,纯棉的感觉真好:它亲肤,无刺激,尤其对婴幼儿柔嫩的肌肤,它吸汗、透气,质感温润。更重要的是它来源于我们祖祖辈辈的农耕记忆。它在广袤
不过,我们曾经疏远过“纯棉”的感觉,那是三十多年前,一种叫“的确良”的时尚涤纶面料骄横出世,即刻风靡大江南北,“纯棉”在它面前显得粗笨、皱巴、易脏、退色,随后,腈纶、醋酸纤维等数以百计的化纤新面料席卷纺织业,接二连三上马的30万吨,50万吨的化纤工程刹时将纯棉纺织挤入边缘产业,传统的国棉厂系列纷纷歇业重组。然而,人们内心深处的那份“纯棉”的感觉并没有彻底遗忘,恰恰是化纤面料的普及与泛滥,加之海外市场对纯棉制品的巨大需求吞吐,沿海民营企业对纯棉精纺、混纺技术的升级换代,引发了“时代秋千”的回荡,唤起了新一轮“纯棉时代”的复归。这也应了中国的一句民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今天,讲述这段“纯棉感觉复归”的往事,有着很强的象征意义,的确,在当今这个摩登时代里,在铺天盖地的功利主义的旗帜下,我们轻率地丢掉了许许多多有价值的,生命原生态的感觉,使我们的生命愈来愈“游戏化”,愈来愈“轻扬”,因而也愈来愈远离“思想”与“品质”,帕斯卡尔断言:人是会思想的芦苇,如今,拒绝省思,我们只是一丛没有思想的“芦苇”。其中,最为典型的变迁表现在人-书关系方面,人们以追逐“视觉盛宴”的名义,以投身“互动娱乐”的理由告别了掩卷沉思的醉心阅读。其实,我们也正在丢失一份弥足珍贵的“纯棉”的感觉,我们也正在上演一幕“声色迷醉”与“娱乐致死”的闹剧。
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个书刊“零阅读”的时代,“零阅读”的表述或许有些极端。在我看来,严格意义上的阅读是读“纸”,读有精神内涵的“纸”,而不是观(读)“屏”(读有精神内涵的“屏”也是有意义的阅读,但当前比重不大)。现实生活中,并非他们与印刷品“零接触”,而是他们的“眼”和“心”,“读”与“思”完全隔绝,而真正的阅读是入眼继而入心,形与神、读与思高度融合的,最后,这些人对一切印刷物(除了钞票和广告)完全丧失了兴趣。因此,在我国,有自主行为的阅读人口只有实际人口的约1.5,国民阅读率一滑再滑,已不足50%,从某种意义上看,印刷品被大众疏离,恰恰是“有省思的生活”的沦落,也是一个时代精神沦落的标志。此时,想起近年来一直在鼎力倡导全民阅读的朱永新先生,他认为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一个民族的崛起历程就是他们的全民阅读动员历程。反而观之,一个人放弃、拒绝阅读的历史也是他的精神荒芜史、堕落史的第一页,一个民族冷漠、告别阅读的历史也是这个民族的衰亡史的第一页。
对于世俗社会来说,个体或群体的历史与精神发育总是“额外”的,或“超越”的,与现世苦乐并无直接关联,我们深知:现代化是用GDP垒砌起来的,幸福指数是以货币价值来考量的。此时,我们无法绕开一位思想家的预言:任何社会进步都将以(一定时期内)社会的道德沦丧作为必然代价。至少在现代化的早期如此,资本主义的早期是这样走过来的,当年的大亨们也是带着血腥味完成资本原始积累的。因此,原罪一直是他们心头挥之不去的“痛”。中国成规模的自由经济与现代化运动才走过30年,正处在“极端功利主义”与“弱智化”、“反智化”的价值迷失之中,“诗歌多少钱一斤?”“杨振宁唱什么歌的?”“读课外书考试加多少分?”“让读书人去读书,我们听他电视聊天好了”,这一切,仿佛是当年抛弃“纯棉”的时刻重演。我们可以默默地盘算“河东”到“河西”之间“秋千回荡”的拐点吗?我想说:不必等待三十年才回头!
读书,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纯棉”的感觉,那是一种贴身的温暖和享受,闲暇时光里,选一本书,不紧不慢地,静静谧谧地、悠然自得地在书中与比自己心智高出一头的人悉心对话,兴之所至,一会儿与他们精神拥抱,一会儿与他们精神肉搏,然后,细细地咀嚼,吸取这些古今中外的大师的智慧来滋养心灵。每天迈进一小步,一年迈进一大步,逐渐逐渐,我们开悟-启悟-彻悟着人生的真谛。这一幕一幕,实在是生活中的快乐时光,也是生命中的美妙音符。最后,读书就会演变成一种永恒的姿态,一种渴慕新知识、新生活的进取姿态。
让我们轻轻地呼唤,唤回那刚刚离去不远的“纯棉”的感觉。同时,我们也呼唤我们的作家提供优质的“原棉”,创新的“七彩棉”,出版人下功夫学习、钻研“精纺”技术,“混纺”艺术,使图书的内容、形式都更精美、精致,精到。要知道,只有精纺加工的“纯棉”才有最令人心动的时尚、质朴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