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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重游缅湖》中一个短语的翻译

2007-06-13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王义豹 我有话说

我与贾辉丰先生素不相识。很欣赏他在《重游缅湖》译后记中说的“将文学还原为文学,是翻译本书时的一个目标,书已完成,目标仍远,能达到五、六分,我已经满意了”。不过这显然是一番谦词。

本文不是谈论《重游缅湖》这本书,而是仅就《重游缅湖》一文而言;并且不是《重游缅湖》全文,只是着重谈其中一个

短语“there had been no years”。2005年3月份,“新语丝”和“真名网”两家门下的“常客”们,曾为怀特先生的Once more to the lake产生过一番论争。核心之一也就是“there had been no years”。文学作品的翻译是艺术,不是科学,不宜非常较真儿地使用“精密”或者“准确”这样的字眼儿。尤其是“精密”。科学崇尚唯一性,艺术崇尚多样性。科学讲究反复验证、不厌其烦、准确无误、精密严格;艺术讲究标新立异、与众不同、别开生面、常理之外、情理之中,人人心中有、个个笔下无。也就是同一段英语允许存在不同的中文译文,都可以传达出原文的意思、风格和精神。当然,翻译有一个原始文本作依据,不能错误理解,也不能脱离太远。即使使用这样的字眼儿评价,也只是艺术意义上的“精密”或“准确”,不能以科学的尺度来衡量。

White这篇Once More to the Lake精要之处在于不同地点三次出现的同一个短句“There had been no years”。正是“时过境未迁”使作者产生了很多感慨。而这种感慨集中体现在There had been no years这个短语里,所以他不厌其烦地两次、三次加以重复。这正是全文的核心所在。“精密”和“准确”的译文,最好是这三处都使用同样的中文字句。使读者反复加深印象。

其实,作者的每次感慨,都有两个对照物,一个在作者头脑中,另一个在他的眼前,也就是把时间上的几十年间隔(时间距离,的确是有间隔,而作者恍如没有)转化为空间的间隔(空间对照),间隔物就是作者的脑壳(脑壳内外东西的对照)。这里有一个时空转换,也就有了时空倒错之心态。作者一方面感慨时光的流逝,几十年了,仍然如在目前,可是又不能否认已经是又一代人了。

此前,《林湖重游》把这个短语在不同的上下文中分别译为“岁月……,根本就不曾有过”,“……并无年限的区别”。似有悖作者原意,甚至有“误译”之嫌。第三处“今昔之间没有悠悠的岁月之隔”合乎原意,但略嫌冗长。《再到缅湖》译为“根本就没有岁月的改变”、“并没有时间的差别”、“时光不曾流逝”。都难能“准确”传达原意。其实这个短语核心的意思是“并没有岁月的间隔”。

而贾先生在这三处使用了不同的文字,“时光并没有流逝”、“不见岁月的跌宕”、“岁月了无痕迹”,都很流畅、优雅、顺口。不过第一句“时光并没有流逝”,有些偏离。而且最大的遗憾,没有运用同样的中文词语翻译出原本是同样的英文,我很为其惋惜。仅差一步,小小的一步,眼睁睁地丢掉了怀特先生写作该文的警句、文魂、心结、情种。依个人的浅陋之见,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挖空心思地找出最好的三合一的统一表达方式,就不能不说是一种疏漏,只看到个个单独分离的句子,而没有看到精神之内核。英文同样一个短语,译为不同中文词语,本无可厚非,不过,此处是作者特意强调的核心语句,用不同文字表达,模糊了读者聚焦的中心,不能不说是难以令人“十分”“满意”。不过“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文无完文”也是一定的。正因为已经是优于以前的文字了,希望能更上一层。

该书第92页,倒数第6行接倒数第5行,“我一阵眩晕”,似乎与当时情景不符。其实不是“眩晕”,他身体很健康。理智也很清醒,那种心理感悟恰恰是“时空倒错感”,绝非生理上的“眩晕”。

斗胆直述谬见,乞贾先生不吝指正。《重游缅湖》,[美]E・B・怀特著,贾辉丰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1月第一版,2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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