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张悦然在明天出版社推出个人文集。年仅25岁,她便拥有了洋洋四卷本的个人文集。上月,她签约北京作协。在在这个同时被评论界冠以“80后”标签
是的,关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和未来的选择,关于文集,关于80后写作,关于商业包装,张悦然有话要说。
作家也可以是偶像
读书报:恭喜你的文集出版。你是拥有自己文集的最年轻的作家之一,你认为是什么原因让你小小年纪就拥有了自己的文集?它的出版会不会给你以后的写作生涯带来压力?
张悦然:文集能够出版,是因为读者对我的认可和喜爱,是他们成全了这套四卷文集。
我没有感到所谓的压力,因为这套文集只是对我过去几年的总结,用统一的形式再次把它们呈现给读者。这与之后的写作并无太大关系,如果说有那么一点影响的话,也应该是安慰:哪怕我以后不写了,这套文集会令我觉得欣慰。
读书报:少年成名,是否也有不适应的时候?
张悦然:当然会有。2004年是我变化最大的一年。这种变化其实就是自我调整,从不适应的状态,转变到适合的自然的状态。
读书报: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开始写作?从写作中你觉得获得了什么?
张悦然:在新加坡念大学的时候实在太孤独了,也很迷茫,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是怎样一个人,于是开始写作。
很快,我在写作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看到了将来的自己应当是什么模样。可以说,写作抚慰了我,让我不再六神无主,不再那么孤独。
读书报:80后写作群短短几年就开始了分化,消失的消失,转行的转行,然而你坚持了下来,不久前还加入了北京作协。姑且不论80后的命名是否得当,然而这个写作群是确实存在过的。你认为什么原因使这个写作群如此之快的分化?是什么原因让你的写作坚持了下来,并且作品被主流文学圈接受呢?
张悦然:其实我并不是很同意这个说法。我并不觉得只有我坚持下来。在我看来,他们都在写。所谓“分化”,其实也并不确切。大家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这是因为每个人的文学理想和创作方式是不同的。他们也都在坚持,只是在不同的轨迹上。我从不觉得只有专心致志写作,才算坚持。写作当然可以是副业,是爱好,也一样可以干得很漂亮。作家也可以成为偶像,海明威也是偶像,但他的偶像地位应当是通过他的作品奠定的。
我坚持写作,是因为写作给了我最大的自由度。而生活的自由度决定了一个人幸福与否。所以,对我而言,写作是最能让我感到接近幸福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一直在做。我暂时没有做别的事情,是因为我不太喜欢广种薄收,更喜欢把一条狭窄的小路踩得满是自己的脚印。
主流文学圈已经开始更多地关注我们这一代人,不仅仅是我,其实很多人的作品,都得到了认可。我也相信,越来越多的青年作者及他们的作品会走进主流文学圈的视野。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80后写作”中传统的丧失
读书报:你的作品通篇弥散着阴郁、孤独、灰暗、哀伤的情绪和色调,这些感受因何而来呢?这是否是你对生活常态的真实理解?这与你一帆风顺的成长经历似乎很不一样。
张悦然:我找不到根源,能否找到也对我的写作毫无影响。作品中的情绪和色调,是我眼中的生活的常态。
迄今为止,我没有找到过一个成长得一帆风顺的人,周围熟悉我的朋友也没有谁认为我是一帆风顺的。
读书报:你的作品里的人物要么就是偏执,要么就是精致脆弱得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存在,为什么给笔下的人物赋予如此极端的性格?通过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写作你想表达什么呢?
张悦然:我偏好极致的东西,本身是个偏执而极端的人。在我的作品中,许多人都以偏执的方式,寻索着某样东西。我想这是反复出现在小说中的主题。
读书报:你的很多篇作品反复围绕着一个内核展开情节――炽热的爱带来毁灭。这是你对爱的理解吗?为什么偏好这个主题?
张悦然:如上所说,我是个极端的人,所以爱的方式也是极端的。在我看来,爱本来就不是一种平安、静谧的东西。或者说,平静只在某个阶段是,但最终一定会有什么打破这种和平的状态。
读书报:你的作品有着浓郁的女性气质,是刻意的选择吗?
张悦然:我不知道这种气质通过怎样的选择可以呈现出来。对我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仅仅因为,我是女性,我对女性气质熟知并且接纳。
读书报:优秀的小说除了有漂亮的语言,还应该有精致的情节。有人认为,你的语言确实给读者带来了新奇的感受,但没有奉献出漂亮精致的故事,这和你的阅历有关。你接受这个说法吗?
张悦然:我不太接受这个说法。故事和阅历并无直接关系。故事需要想象力,我倒是认为,阅历太丰富,有可能编织不出好故事。我对自己编织故事的能力基本满意。
读书报:还有人认为你的作品语言太过刻意,失却自然,你接受这个说法吗?
张悦然:有时候重读以前的作品,我也会觉得语言太粘稠了。但这是我的偏好,我的审美,肯定有一些人不喜欢,但它们的产生,对我来说,是非常自然的。那是适合我的表达方式。
读书报:李敬泽曾经提到过对你的作品的看法。他认为,你现在的作品更多的是个人的生活感受,写作局限在狭小的生活空间中,这可能也是80后写作群的通病―――与那些传统作家比起来,你们的作品中没有沉重的历史之纬,时间之轴,没有传统的负重,你是否接受李敬泽对你的作品和传统作家进行的比照?
张悦然:到了我们这一代人,一些传统的东西的确丧失了。就如我们都在用普通话创作,方言在我们这代人的创作中已经很少见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和我们生活的时代,周围的变化有关。另外还可能和我们的年龄,阅历有关,但我不认为,这是一成不变的,也不会成为我们永久的缺失。
被贴标签是写作者的不幸
读书报:你并不喜欢别人给你和你的写作贴标签,比如80后、美女作家、玉女作家、时尚化写作,等等,但事实上你还是成为了一个文化的符号,流行文化的标本。你觉得,这对一个写作者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张悦然:不幸吧。流行的事物总是难以逃脱落伍的命运。所以80后这个说法渐渐没落,对于我们这些与之相关的文化标本来说,肯定面临挑战。这个挑战就是,你能不能有更牢固的作品,冲破流行的浪潮,在原地站立,沿着你的方向前进。
读书报:作为一个写作者,你如何看待商业包装?你接受适度的商业包装吗?
张悦然:我希望我的书能被更多的读者看到,看到才可能喜欢。商业包装一定程度上促使我的书被更多人看到,所以它是好的。但我不希望它附加任何其他的噱头或者不实的名誉给我的书,这样便是帮倒忙,不再是书本来的面目。
读书报:你的写作很自我、很有个性,语言繁复绚烂唯美,但并不通俗。你会保持这样的风格吗?你担不担心这样的写作风格会失去市场,失去读者?
张悦然:事实上,一个写作者都只有一种写作风格,这种风格是随着一部部作品慢慢形成的,同时也是在变化的。对于我的风格是怎么样的,自己其实并不能准确判断,但我知道它是在变化,这种变化总会带来新的喜悦。这是非常自然的写作状态,抛弃一种风格,形成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写作风格,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非常困难,也是没有什么必要的。
不担心。因为我从来也不知道一种风格或者写作方式,可以牢牢地抓住读者,抓住市场。所有这些,都是在创作的时候无法预知的,所以我干脆不想。
读书报:到目前为止,你是否觉得自己的写作状态有所变化?如果有,是因为什么原因?
张悦然:有变化,一直在变化,变得更加从容,更加自由。从事一项工作久了,你慢慢摸到了它的规律,就更自在了,也更有信心了。不过惰性也更强了,这一点不得不承认。
读书报:写作改变了你的生活吗?
张悦然:对,写作改变了我的生活。如果按照在新加坡读大学的道路走下去,今天的我生活应当是满满的,有计划的,充满约束的。但我现在生活得自由散漫,毫无计划,也没有责任感和时间观念。
读书报:你会一直坚持走写作的道路吗?下一部作品的主要内容可否透露给你的读者?
张悦然:主观上,我会回答,是的,我会一直坚持写作。但是写作并不是一件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写作生涯的中止与否,其实并不取决于创作者本身。
下一部长篇小说我已经构思很久了,但尚未动笔。目前在写一个和那个长篇有些关联的短篇小说。
《张悦然文集》之《樱桃之远》/19.80元,《水仙已乘鲤鱼去》/21.00元,《霓路》/18.00元;《昼若夜房间》/19.80元,张悦然著,明天出版社2007年6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