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闲话读书

2007-12-1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止庵 学者 我有话说

我读书并无规划;或者说,读什么向未预定,不读什么早有分教。平日所读以“闲书”居多,今年尤其如此。夏秋之际家母患病,我在医院陪护,其间看了一二十部侦探小说。包括乔治・西姆农的“麦格雷探案”两辑

八册,即《黄狗》、《窗上人影》、《她是谁杀的》和《酒吧悲情录》(译林出版社,2006年12月),《十字街头之夜》、《人头重案》、《天命号马夫》和《麦格雷与夏尔先生》(译林出版社,2007年5月),其中有几种是重读。重读的还有约瑟芬・铁伊的《时间的女儿》和约翰・迪克森・卡尔的《三口棺材》等。此后又一气把雷蒙德・钱德勒的七部长篇小说《长眠不醒》、《再见吾爱》、《高窗》、《湖底女人》、《小妹妹》、《漫长的告别》和《重播》重新看了。我是个侦探小说迷,现在却对所谓本格派的侦探小说不无质疑。此类作品有个前提:这个世界是符合逻辑的,可以利用理性加以把握,而体现理性与正义的作为,总是有成效和有意义的。这种假设显然并不符合实际,但无论柯南道尔、克里斯蒂还是埃勒里・奎恩笔下,无不如此。倒是哈米特、钱德勒的硬汉派小说,还有西姆农那类作品,多少反映了人的真实处境。当然根本颠覆侦探小说上述前提的是罗伯-格里耶的《橡皮》和迪伦马特的《诺言》,对于侦探小说来说一切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在这里非徒无益,反而有害了。

诸如此类想法,顺便讲讲也就算了。我这些年写过不少与书有关的文章,常被归在“书评”之列,其实只是读后感而已。读书才是正事,感想够写一篇文章的,赶巧又有兴致,自然无妨一写,但是不写也无所谓。我不打算为写书评而读书,就像为别的实际目的读书一样。回想当年无书可读,遇到什么就看什么,正是这般无为而为;将近三十年前开始有书好买了,抱的仍是“开卷有益”的态度。反思平生,旧日习惯迄未更改,至于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我读书又如前人所说“如瓜蔓相连引”,譬如今年读了保罗・奥斯特的《神谕之夜》(译林出版社,2007年7月),其中有种空灵之气殊为难得,遂又看他的《幻影书》(浙江文艺出版社,2007年8月)和《纽约三部曲》(浙江文艺出版社,2007年3月)。奥斯特属于以智慧见长的作家,笔下还常常流露出一点并不过分的人生的感伤。我读莱谢克・柯拉柯夫斯基的《与魔鬼的谈话》(华夏出版社,2007年9月),也是因为读了他的《关于来洛尼亚王国的十三个童话故事》(三联书店,2007年1月),意犹未尽。对于我们来说,“意犹未尽”既是读书的乐趣,也是读书的契机。柯氏先前另有神学和哲学著作《宗教:如果没有上帝……》、《形而上学的恐怖》译为中文出版,相比之下,《关于来洛尼亚王国的十三个童话故事》、《与魔鬼的谈话》迹近游戏之作,然机智与深刻亦兼而有之。

关于《与魔鬼的谈话》,还可以说几句题外话。这书十分有趣,又分量无多,我却迟迟不能终卷,因为全书文字均印成铁锈红色,读来颇觉费眼。我曾经针对“图文书”说,书中配图,不能盲目行事。图文书何以盛行,一方面,网络的页面往往变化多端,大家受了影响,也想把书弄得花里胡哨;另一方面,电子排版做到这一点非常容易。其实真正看书的人,未必喜欢这样。有些排版方式,譬如文图混排、铺设底纹、变异字体等,有碍阅读,应该慎用。现在补充一点,书中文字,还以黑色宋体为宜。当然我这说法,有如好读闲书,未免过时了罢。然而至少读书一事,我的确无意趋时。几天前与朋友聊天,他说按你要求印成宋体黑字,书未必能够多卖;就像设专色、加底纹、图文混排等,也未必能够多卖一样。我说这不正说明多此一举了么。

拉杂讲了不少,涉及的新书却没有几本。正好前不久去深圳参加评选“年度十大好书”,我于备选书目之外,又提出若干。列在此处,以为补充:葛兰西著《狱中书简》(人民出版社,2007年4月),阿伦特著《论革命》(译林出版社,2007年3月),埃德蒙・威尔逊著《阿克瑟尔的城堡》(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年12月),尼古拉斯・桑巴特著《海德堡岁月》(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5月),《卡米耶・克洛代尔书信》(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9月),《阿娜伊斯・宁日记》(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8月),约亨・施密特著《皮娜・鲍什:为对抗恐惧而跳舞》(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10月),小川绅介著《收割电影:追寻纪录片中至高无上的幸福》(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10月),阿尔志跋绥夫著《绝境》(新星出版社,2006年12月)和赫拉巴尔著《河畔小城》(中国青年出版社,2007年10月)。这些书在我看来,都是不应忽视之作。此外近一年间,“色诺芬注疏集”出了《居鲁士的教育》(华夏出版社,2007年6月),“尼采注疏集”出了《不合时宜的沉思》、《朝霞》、《快乐的科学》(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1月),《偶像的黄昏》(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7月)和《瓦格纳事件尼采反瓦格纳》(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8月)。记得当年周作人和罗念生为翻译古希腊戏剧曾起分歧,罗氏有云:“周译注解很多,我曾建议压缩,但译者不同意,说可以任读者自由取舍。”无拘故实、名物、文字、义理,注释果能道读者所未知,自是多多益善,是以我见了这两套“注疏集”喜出望外。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