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光宣先生主编的《俄罗斯文学简史》(以下简称《简史》)是我国当代学者集体撰写的一部新颖、深刻的俄国文学简史。
其新颖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体例新。我国学者撰写的外国文学史,总数恐怕不下两百种,就是俄国文学史(含苏联文学史),也多达十余种,虽然各有其特点,但在体例和写法上几乎是一个模
其深刻也大约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吸收最新科研成果,增加了作家和作品分析的深度。《简史》吸收了国内外不少最新的科研成果,从而大大增加了其作家作品分析的深度。如引述俄国当代学者库斯科夫近著《古代俄罗斯文学》的结论:“古代俄罗斯文学是坚实的基础,在此基础之上耸立着18―20世纪俄罗斯民族艺术文化的宏伟大厦。其根基中蕴涵着崇高的道德理想,蕴涵着对人的信仰,对人具有无限的道德完善之可能的信仰,对词语力量及其能够改变人的内心世界的信仰,蕴涵着为俄罗斯大地―国家―祖国服务的爱国主义激情,蕴涵着对善最终必将战胜邪恶势力、全人类必将统一起来、统一必将战胜万恶之分裂的信仰。不了解古代俄罗斯文学史,我们就无法理解普希金创作的全部深度、果戈理创作的精神本质、Л.托尔斯泰的道德探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哲理深度、俄罗斯象征主义的特色、未来主义作家在词语方面的探索”,就使我们耳目一新,对俄罗斯古代文学的特征及其深远影响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此外,参加本书的撰写者都是从事俄罗斯文学的学者,他们都把各自的科研成果深入浅出地融入书中,从而增大了《简史》的科研含量,加深了该书的思想与理论深度。第二,加强艺术分析,加深了读者的美的感悟。《简史》认识到文学是一门艺术,因而加强了对作家作品的艺术分析,从而加深了读者对美的感悟以及对艺术的了解,而这是当前我国学者所撰写的文学史相当欠缺的。当前,众多的外国文学史或俄国文学史,往往用社会分析或文化分析取代艺术分析,以致学生学了文学史后,审美鉴赏几乎毫无进展,从而对文学不感兴趣。其实,学生之所以喜欢文学,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文学是人学,它描写人性,揭示人浩瀚多变的心灵宇宙,表现人复杂的本质内涵,展示人情感的困惑和内心的迷惘,能促进人对自身的认识。其二,更重要的是,文学是艺术,它以“润物细无声”的美熏陶读者,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正是美的陶醉,才使读者热爱文学。因此,外国文学史的编写乃至教学,只有抓住这一本质特点,才能真正抓住学生、赢得学生。《简史》在这方面进行了颇为有益的工作,从而使该书较之以往的文学史,具有更好的艺术深度。如分析卡拉姆津《苦命的丽莎》的艺术:“感伤主义文学的两个核心概念是‘自然’和‘情感’。它们决定了小说《苦命的丽莎》的艺术风格。《苦命的丽莎》的艺术风格首先表现在对自然富于诗意的描绘,通过对‘大自然图画’内在生命的展现,突显出感伤主义‘反理性’的审美理想和价值追求,同时为揭示情感完成‘心―物’对应结构。其次,在这部小说中,作家对主人公丽莎的心理状况作了真实、细腻的刻画和描写,展现了她的期待、矛盾、喜悦、忘我、悲伤和绝望等一系列心理特征。通过对丽莎心理过程的展示,感伤主义小说的基本审美功能得以实现。第三,在小说语言方面,同古典主义文学对语言的要求相悖,作家运用口语进行写作,虽然这种‘口语’还不能称之为是‘大众化的口语’,但其中毕竟出现了诸多口语词汇、口语语法等元素。与此同时,非叙事性话语的运用也为叙事者的情感抒发提供了语言前提。这一切都为俄国近代小说的生成、发展提供了语言范例。”不仅指出了其感伤主义的特点,更指出了其对俄国近代小说的影响。其它如《当代英雄》的艺术风格、丘特切夫诗歌艺术特色等等的归纳分析,都大大加深了读者对这些经典之作的审美印象。
当然,作为一部颇具探索性的文学史,《简史》也存在一些日后修订可以补充或加强的不足。首先,在体裁方面,对俄罗斯文艺理论和文学批评着墨太少,更没有把它当作一种体裁加以介绍,而文艺理论和文学批评是一种独立的体裁,而且在俄国文学史上尤其是19世纪和20世纪初期,其理论和批评对文学创作有巨大的指导作用,理论、批评与创作两者之间甚至有一定的互动,如革命民主主义理论家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留波夫以及“唯美主义”三大理论家德鲁日宁、鲍特金、安年科夫等的理论和批评分别来自于俄国当时的文学创作又引导文学创作朝一定的方向发展,俄国象征主义、未来主义理论家的理论和批评也对当时创作影响很大,而俄国形式主义文论与俄国现代主义尤其是未来主义关系密切。其次,对每一文体发展流变的概括和归纳还很不够,可进一步从理论上加强对其发展流变规律的总结,使之上升到文体学的高度。此外,作家作品的艺术分析多寡不一、参差不齐,有些作家作品的艺术分析似还可加强。
不过,瑕不掩瑜,《俄罗斯文学简史》堪称近年来我国学者撰写的俄国文学史中不可多得的一部新颖、深刻的文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