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学问的人,都喜欢占领学术高地,攻克尖端课题,发布惊世成果,改写历史,重组结构,不仅仅为了个人成名成家,重要的是推动学术进步,如此也才能够成就大学问家,成就学术权威,成就专家学者。
但总还是有人甘愿在学术边缘做学问,这类学问有时候称不上是学术,更不会登上什么学术尖端,不仅为个人争不来
可喜,总还是有些学人,将精力投入到这类小打小闹之中,他们将可贵的青春精力投入到被学界忽略的领域,于学术边缘的雪泥鸿爪,投注巨大精力,为学术,也为可能被人们忽略的历史与生活细节,探究出深刻的道理,给被人们忽略的雪泥鸿爪注入了鲜活的生命。
生活在网络媒体覆盖社会的今天,一位作家十几年的时间内出版了十几部作品之后,却依然不为读者熟知,这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了。如此,可能有两个层面的原因,一个原因是这位作家关注的课题距离时尚太远,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位作家不事炒作,不以自己的写作、思考向社会索求回报,而只是以写作娱人娱己,将读书、写书当做乐事,在读书和写作中得到精神享受,如此,越是寂寞才越是才思横溢,越是远离喧嚣才越能潜心读书写作。
偏偏这两个层面的原因,都体现在天津作家罗文华的生活和工作之中了,文学界,学术界,知有罗文华者,自然大有人在,但对罗文华的读书写作给予关注的人又实在太少,何以罗文华就如此自甘寂寞呢,也怪不得环境,怪不得社会,也许这正是中国读书人的传统,尽管这种传统已经为当今时尚所不齿,但许多人还是传统地生活着,传统地工作着,文学、学术到底不是梨园,学界少一些梨园恶习,多一些安静,社会也多一些和谐。
十几年时间,罗文华出版了十几部著作,但这些著作的内容实在过于冷僻,只要看看这些著作的书名,你也许猜想罗文华先生是一位耄耋老者,但罗文华实在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年青作家,他将自己充沛的精力,倾注到雪泥鸿爪之中,去钩沉久远的话题,去钩沉几乎被时代遗忘的生活细节和历史遗迹。
在当前社会收藏热中,罗文华以学者的心态冷静关注收藏热潮,对于宜兴壶,民国瓶,屏风,一些热闹收藏,罗文华都剥离开市场炒作,而深究它们的艺术内涵,这对于盲目追求经济增值的收藏家们来说,无疑是泼了一盆冷水,但这盆冷水实在太可贵。帮助人们走出盲目收藏的误区,珍惜艺术品的自身价值,告诫艺术品爱好者不要落入艺术品掮客设下的陷阱。
罗文华对于市俗文化的开挖,更是情有独钟,几年来他在研究天津地域文化,天津民俗方面倾注了大量的精力,他平日发表在报端的文字,我几乎每篇都读过,罗文华开挖天津民俗文化,避开猎奇色彩,没有卖弄,将地域文化、民俗研究看做是严肃的学问,以识见,学养解读地域文化,更在文字中倾注了丰富的情感。罗文华在他最近出版的《七十二沽花共水》一书中,对于自己的地域文化研究做了概略的表述。“‘七十二沽花共水’的‘共’,是‘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共’,”而那个“水”,则“是说天津有花,有水,花多。水多,花衬着水,水映着花,一派富足,繁盛,浪漫,朝阳的景象。”
天津地域文化研究,正在方兴未艾之时,许多作家、学者于此各有建树,罗文华先生的研究堪称独具一格,他离开热门话题,更对极易被人们忽略的冷僻角落做极有兴致的开掘,不在于事件的复述,不在于本源的追溯,罗文华将许多地域文化细节,做了带有抒情性的开发,正如他自己表述的那样,他将天津的一花一木,都放在“花与水”的文化背景下去解读,去诠注。此中,他记载天后宫的篇章,不仅仅使用了大量的文献,更从野史笔记中搜寻详实的记载。罗文华笔下的天后宫,既有始建年月,更有对宫内情景的描述,一节节精彩的描述,使用了小说笔法,让人看着甚是着迷。此外,罗文华更搜寻种种旧时画报,笔记,将人们带回到旧日真实的天后宫,随他做一次畅快的浏览。
近代中国,天津既是一个商业重镇,更是一个政治博弈的大舞台。罗文华对这些政客的文化背景给予了更多的关注,《七十二沽花共水》触及到曾经在天津寓居过的许多政治人物,其中有人在中国近代社会维新运动中有过重大贡献,还有一些人干出过不齿于国人的卖国勾当。剥离开这些人的历史功过,剥离开这些人的政治是非,他们这些人更有着不容忽视的文化背景,其中不乏在中国近代文化生活历史上有过显赫名声的学人。罗文华对这些天津寓公所做的全方位,深刻而又公允的解读,对于天津近代历史的研究,对于天津地域文化研究,极是难能可贵,和许多天津学者的地域研究比起来,果然也是高出一筹。
罗文华很年轻,青年学者选择这类课题,表现出罗文华的文化自信,罗文华不去追赶时尚,不走哗众取宠的偏路,不追求名利,一味地做下来,尽管直到今天他的研究还没有受到应该受到的重视,但他的一点一滴努力,却为收藏界,为天津地域文化研究领域做出了可贵的积累,这些积累必将一天一天被学界所珍惜,也必将发生深远的影响。
在学界,有几位寄情于雪泥鸿爪的学者,是学术界的幸事,也是读者的幸事,罗文华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默默无闻地走下去,人们可以相信,罗文华必将有更重要的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