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大岛诸在《青春残酷物语》里说出了这样残忍的话:无论在什么体制下,青春都是极其伤身的。
写《北京娃娃》时的春树,是和世界作战的孩子,在狂野的激情中,射击着自己的梦想和人生。
《红孩子》里,春树穿越时空,努力重现已逝的岁月,抒发对故人、往事的无限怀念和难以排遣的惆怅。90年代北京玫瑰学校里的一大群红孩子,内心渴望着激情的事业和理想,生活在类似青苹果乐园的乐土里。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烦恼:写不完的作业,担心不被老师重视,每个月10元的零花钱只够给一个朋友买生日礼物,养蚕宝宝桑叶不够,一下子喜欢好几个男孩子不知道自己心归何处……种种少年维特式的烦恼,只是源于对成人世界的茫然无知。
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值得回忆吗?
如果你认为春树只是在再现那个白衣飘飘的时代,或浅吟一曲青春无悔的咏叹调,那你就错了。这是一本关于时间的书。为什么乔伊斯要写《都柏林人》,为什么普鲁斯特终其一生要追忆似水年华?因为他们要追回逝去的时间。生老病死,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人本身的呢?不错,是回忆。只有记忆才能对抗时间的无坚不摧。回忆,然后用文字把回忆固定下来――失去的时间就是这样找回的。无论是“光阴的故事”,“少年迷惘往事”,“永别玫瑰学校”,还是终章的“你看天是蓝的”,“昨日今生”,春树按照精神回忆的经纬来编织小说,赋予时间以具体的形式,描绘了生命的机理和每一处褶皱折。
我们总是在说,青春是残酷的。可是其中原委却很少有人涉及。青春从来都残酷,可是,是什么造就了残酷的青春?或者说,残酷青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红孩子是怎么变成了北京娃娃?原来,青春不仅是一种成长,也可能是一种毁灭。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长大,就是开始懂了,和自己原本世界的美好告别,是一场薄奠。春树说,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把文中主人公的变化和与变化作斗争的过程记录下来。人总是要变的,有的人,顺利成长,有的人,就是过不去。《北京娃娃》里那些游走在刀锋边缘的孩子,很多即使有所叛逆,也渐渐被抹平了棱角。
生活让我们狼狈不堪,没有谁能够例外。
在学校的时光是最美好的,可惜人们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认识到这一点。耶利内克在《美好的美好的时光》里提醒我们,生活是严肃的,生活的严肃你将来会体会到的。那就让我们来从头回忆吧,那个时候,北京娃娃还不叫林嘉芙,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银小橙,正轻巧地走下台阶……
《红孩子》,春树著,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07年1月第一版,1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