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艺术》中发表了纳博科夫和阿兰之间的一篇对谈。这件事还相当不错:上个星期三,有两三个人对阿兰说,纳博科夫正在巴黎,他认为阿兰是法国最伟大的作家,并表示希望见他一面。这件事马上得到了证实,帕里
诺当天就请阿兰星期五在大陆旅馆参加一个四人座谈:纳博科夫―格诺―尼米埃―罗伯-格里耶。阿兰立即打电话给了纳博科夫,纳博科夫很亲切,很重视,接受邀请,答应下个星期日前来我家喝茶。显然,他绝对没有提到会见尼米埃,他甚至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艺术》把它加上去的。纳博科夫得到通知后,便请他的经纪人厄加兹夫人请求《艺术》去掉尼米埃的名字。这一通电话往来引起了另外一些电话往来,有关索莱尔斯写的关于《迷宫》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被《艺术》拒绝,于是阿兰一再坚持让帕里诺无论如何都得接受它。《艺术》的头头从中看到了一种讹诈:“你得接受索莱尔斯的文章,要不然纳博科夫就将拒绝会谈。”不幸的是,阿兰是从来不可能把一种讹诈进行到底的。于是,会谈也就如期于星期五上午在大陆旅馆进行。《艺术》杂志可谓是全体大出动:两个摄影师,两个打字员,三个采访者。会谈持续了很长时间;纳博科夫发表了一连串的声明,令尼米埃、帕里诺和P.吉玛尔十分懊丧:不,他不喜欢巴尔扎克,也不喜欢司汤达(他是一个记者),但是,福楼拜是19世纪的伟大作家,当代的法国伟大作家是罗伯-格里耶。当他写一本书的时候,他心中有的是一种形式的概念,他可以在《洛丽塔》中谈论一辆自行车,而不是一个小姑娘,他只是想写一本以一局象棋为形式的书,等等,等等。所有这些声明得到了阿兰的认同。他们看来是早就串通好了的。第二天,阿兰前往《艺术》杂志社探听一下这次会谈在他们手中的命运,结果发现,版面从25页减少到了可怜的6页,而今天,在出版的刊物中,我们只见到了第四版上的两栏内容!他们并没有完全删除赞扬阿兰的许多影射,这是原则。阿兰和我,我们觉得这些故事实在好玩。《艺术》的读者将会感到震惊。……
星期日,如同往常,我们去集市。下午,纳博科夫和他的妻子一起来,在我们家待了一个小时。他长得不太漂亮,也不太精神,但简单、活跃、随和。她的头发全是白的,颜色浅蓝色,脸色苍白,几乎可以说是一个英国女子,而完全不是一个俄罗斯女子。走的时候,他们向我们转达了厄加兹夫人的一个邀请,请我们第二天去圣日耳曼-德-普莱的卡尔维餐馆吃午饭。
26日,星期一,我们是最后到达卡尔维餐馆的。厄加兹、纳博科夫和他的妻子、M.莫尔、D.奥里已经坐在桌子前了。我们待在一个暖洋洋的雅间中。阿兰对纳博科夫说,我穿上袜子的身高是一米四八,跟洛丽塔一样高。他则对他说,昨天他已经发现了,但是他不敢对我说。于是纳博科夫问我是不是十八岁。我向她承认我已经成年了。(要是他知道我已经快三十岁了的话!)。他问我是不是会讲英语,因为好莱坞的电影公司计划把作品改编成电影,人们正在找一个人演洛丽塔。不,当然不会了。真遗憾,他说。纳博科夫对我说,我就是洛丽塔;我听了很高兴!
快吃完饭的时候,来了一些摄影记者,前来为纳博科夫拍照,他们纷纷问阿兰:“那个小姑娘是谁?”又一次,他们都把我当成了洛丽塔。 (摘自《新娘日记》)
《橡皮》、《窥视者》、《嫉妒》、《去年在马里安巴》,译林出版社2007年出版
《新娘日记》,[法]卡特琳娜・罗伯-格里耶著,余中先、赵丹霞、孙圣英译,湖南文艺出版社2008年1月第一版,4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