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共有十个窗户。大间有七个,一对东窗面
贝斯顿在沙丘上凿了一个口井,用两盏油灯和蜡烛来照明,壁炉里熊熊燃烧的柴火为他保暖。每两周他进城一次采购食品。在远离文明的喧嚣声中,他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正是这样寂寞的生存方式,让他得以专注倾听风卷浪涌的声音,欣赏到自然的无比壮观,感悟人类与万物的休戚相关。
傍晚,他朝西的窗户最为美丽:“褐黄色的岛屿闪烁着,渐渐隐退于黑暗之中。条条水路静静地流淌,在暮色中像古铜色的飘带。深红的草地变得更为浓郁,呈现出紫色。”有一天早上,贝斯顿站在窗前观望时,突然,海鸥群中涌动起某种惊慌和不安。“只见一群群银白色的海鸥展翅飞起,急速、蜂拥地逃向南方。”贝斯顿感到诧异,是什么惊动了这群海鸥?他走出房间,向天空搜寻,原来是一只雄鹰从天而降。
对于贝斯顿来说,他生活的海滩最神秘之处莫过于鸟儿组成的璀璨如星的图谱。鸟儿的飞行队列瞬间形成,又随时变换,究竟是什么原因,以何种方式,使得每个鸟儿领悟并服从群体变换的意愿?是否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穿过个体及群体的心中?贝斯顿认为动物的价值不应由人来衡量。在一个古老而复杂的世界里,动物进化得完美而精细,它们拥有各种灵敏的感官,用我们从未听过的声音交流。“它们不是我们的同胞,也不是我们的下属;在生活和时光的长河中,它们是和我们共同漂泊的别样种族,被华丽的世界囚禁,被世俗的劳累所折磨。”
举目向天空了望,贝斯顿生平第一次看到了飞行的天鹅群。它们几近云霄,飞得很快,在庄严而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白色的天鹅在蓝天上显得无比的壮观,贝斯顿赞美道:“它们的飞行比音乐更美妙。”还有一次黄昏时分,贝斯顿看见一群大雁在草地上空,“沿着那条渐渐退去、闪着金光的裂缝飞翔,它们巨大的翅膀缓慢而又庄重优雅地舞蹈着,它们清脆而极富乐感的鸣声回响于孤寂的大地与夜色之中。难道世上还有比此声更为高贵的野性呼唤吗?”
让我们离开电脑、办公室,离开汽车和高楼,去聆听这野性的呼唤,我们不可能像贝斯顿那样离群索居一年,但哪怕是一天也好。也许只有远离尘世的纷争,沉浸于大自然的威严和壮观中,才能感受到人的微不足道,才能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为了人类整体的利益,而克制自己的物质欲望。北美印第安人有一首歌谣:“只有当最后一棵树被砍,最后一条河中毒,最后一条鱼被捕,你们才会发觉,金钱不能吃。”
大自然不仅仅提供我们的衣食住行,她还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支撑人类生活的那些诸如尊严、美丽及诗意的古老价值观,是出自大自然的灵感,它们产生于自然世界的神秘与美丽。”
圣雄甘地的追随者维奴巴・巴维(Vinoba Bhave)认为“幸福是在广阔的天空下找到的。在狭窄的天空下,人工化的生活是难以找到幸福”。即使我们不能马上来到广阔的天空下,打开《遥远的房屋》,透过贝斯顿的眼睛和心灵,仍然可以感受到瞬息万变的海滩、海浪、辽阔的天空,还有展翅飞翔的鸟群。至少在想象中,我们可以把生活的可能性拓展到物质消费之外。
《遥远的房屋》,[美]亨利・贝斯顿著,程虹译,三联书店2007年12月第一版,1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