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沛流离的抗战八年,辗转教书和文学翻译
在北京时,汝龙与巴金已有通信联系,我们逃到上海后拜访了他。这是我们初次与巴金见面,他热情接待了我们,但上海正值兵荒马乱,他也没法给我们找到工作。后来上海又遭日寇大轰炸,随后沦陷,我们只好再南下。沿途打听到我就读的
在西安汝龙曾用笔名及人写了第一篇――也是最后一个中篇小说《一日》,描写我们的流亡生活,投重庆出版的《抗战文艺》杂志,寄出后渺无音讯,迟迟未见登载,但是他要实现理想的心迫切,就放弃写小说的打算,专攻英语,致力于俄国进步文学的翻译工作。这篇小说因重庆大轰炸而延误到第二年才发表。宋之的要把它改成活报剧,还在《新华日报》上登启事,找作者商量改编的事,可惜我们没有看到。汝龙曾说,如果当初知道他的小说能刊出,也许就会继续写小说,不干翻译了。
汝龙是受巴金的引导走上翻译道路的。他第一本译的是高尔基的《阿托莫诺夫一家》的英译本(现改名《阿尔达莫诺夫一家的事业》),1947年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巴金对他的译作要求很严,认为不够好的就压着不给出版。他自己也把翻译工作看得重要,很神圣,因为他要通过翻译工作实现他为人类献身的理想。
我们离开西安,来到武汉,日寇步步进逼,我们只好从长江乘轮船去重庆。在船上认识了刘?水(后任重庆市政协副主席)。
我们到重庆后人地生疏,走投无路。?水在一家书店里工作,替我们设法登报找工作,说我愿当女家庭教师等。登报后果然有人来找,都由?水替我们接洽,他替我们联系好,到重庆防空司令在别墅办的小学里去教书,这别墅在一个山头上,那儿钱虽少,但有我们俩的住处。这个小学原来只有他的一个亲戚在教课,一至六年级全在一间屋内上课。那个亲戚不会教算术,所以请了我们,工资每月十元,只够买一袋面粉,我们没钱买菜,就做油盐饼吃。我们把学生分了班,认真教起书来。为了给我筹措生产住院费,汝龙下山另教一个家馆英语。我在医院生下第一个女儿。
重庆大轰炸,那位防空司令的太太和儿女从重庆躲到山上来住,原来她也是北京人,认我们为乡亲,表面上说得很好,要给汝龙找合适的工作,并让汝龙教她女儿英语,她供我们伙食。这时我们搬到旁边的小房里去住,她看我们软弱可欺,就把我当保姆使唤,给我些旧衣服,就让我给她洗衣服、做活。汝龙十分气愤,后来通过他姐姐的朋友在江北中学找到教书工作。这个学校的教务主任和训育主任都是共产党员,大部分学生思想进步,图书馆里有很多禁书(马列的书),学生订《新华日报》看,教育局知道这种情况后,撤销两位主任,派了特务来当新校长,监督学生。
重庆大轰炸,汝龙不放心我们,就把我们接下山到江北中学去,我教理化课。这时我怀了第二个孩子。在旧社会,学校对教员每学期发一次聘书,学期底收不到聘书的老师只好卷铺盖。那时非但没有产假,如果女老师怀了孕,就可能被学校解聘,所以我裹紧肚子。让人看不出来,并且因为要筹措生产住院费而去另一个中学兼英语课,每天上六堂课,劳累过度,孩子未足月就生下来,只活了十五天就夭折了。又到学期末了,校长见我们没有大学文凭,在四川又别无出路,就克扣我们,让我们多教课少给钱。汝龙极气愤,不愿受他剥削,托一同事好友苏先生在复兴中学替我们找到教书工作,但课少钱也少。校长知道我们要走,马上来家,又给减课,又给加钱。但是我们仍决心离开江中,去复兴中学。
因躲警报,疲于奔命,很想找个敌机炸不到的地方去教书。后来通过青年会在西充巴蜀中学找到教职。西充离重庆四百里,十年九旱,十分贫穷,学生们每天只吃三顿稀饭,我们就自己做饭吃。这儿的学生纯朴厚道,学习刻苦,非常尊师,与我们相处极好。我们在这儿过了两年安定的生活。汝龙仍白天上课,晚上干翻译,犯困时就站着译书,或抽烟卷提神。该校的教导主任独断专横。不尊重老师。他无缘无故解聘一位语文老师,汝龙打抱不平,向他提出抗议,他还是要解聘那位老师,我们为了支持那位老师,就辞职跟他一起离开西充,临走那天,教导主任不许学生送我们,但是学生对我们感情深厚,大家凑钱从窗户中扔进来,给我们作路费,使我们万分感动。直到现在还有西充中学的学生来看望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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