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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看出版:引进版图书市场缺什么?

2008-08-27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本报记者陈香 采访整理 我有话说

哲学

万俊人:哲学界的引进出版有重大遗漏

万俊人(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主任)

现在的引进版图书市场,我认为主要存在两个问题,其一,翻译出版现在是各自为战,缺乏统一协调,分散、不系统,往往有重复性出版的现象,而有

些很好的书却没有人关注,未免有遗珠之憾;其二,翻译过于急促,翻译不仅仅是语言技巧的问题,翻译不仅要求译者有专业背景,而且很多关键的词、概念的翻译的背后,其实是有文化背景的。

另就我所在的哲学界来看,总体上来说,很重要很有名的专著应该说都翻译了,但是还是有重大的遗漏,比如说欧美的逻辑学,或者说逻辑哲学,有很多重要的书,比如说达米特,比如荷兰的范本特姆等,这些学者的著作还没有引进出版;西方的哲学发展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对现实问题的哲学关注,比如我们熟悉的存在主义、现象学,是关于现象世界的研究;还有一个就是上世纪末到现在,由于社会政治和伦理问题的重要性,比如应用伦理,政治哲学等方面的书也翻译了很多,但还是有一些书没有,比如传统美德的现代复兴。最近上海在给我打电话,说想出一套当代欧美的美德伦理学译丛,他们选了十本代表作,让我提意见。但是毕竟已经迟了,这是上世纪80年代热起来的,到现在已经差不多30年了。

我的意思是,现在是一个开放的时代,我们国家的经济已经基本融入到全球当中了,而文化的交往,接轨是一个基本的要求。当然也不是说把国外所有的图书都搬过来,但是最具时代特征和影响力的思潮还是应该关注的。

有所遗漏和滞后的原因,一是翻译的力量不足,比如,搞逻辑的学者毕竟少,但并不代表我们不需要,逻辑是哲学的工具,是基础,如果思维没有逻辑支持,表达是有问题的。即使有思想,但没有表达思想的方式,也是不行的。应用伦理这方面,现在国外有很多很好的书。还有一些是比较基础的工具书,比如说剑桥大学有一种指南系列,比如,伦理学指南,分析哲学指南,这已经是剑桥的品牌了,实际上是介于工具书和基础研究之间的书,一部研究指南中,一部分是把学科最经典的东西精选过来,然后,是最杰出的专家对该领域的研究,比如理论贡献,提出了哪些观念,那些命题,方方面面等,基本上拿到这样一本书,你对该学科研究最前沿的东西、包括趋势、状态就有整体的把握了。

还有一些专业领域内的,我个人认为,在20世纪后半期,法国思想界的影响在西方应该是中心之一,就哲学而言,法国思想界的影响力和思想穿透力,应该超过德国。但是国内对德里达和福柯虽然介绍得比较多,但是比较散,比如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就出了《福柯选集》,四卷本的,非常全。

我的意思就是,就哲学领域而言,应该注重三个方面,一个是对当代新经典的翻译研究,而不应该是简单的介绍;二是当代西方、主要是欧美的一些学科的基础工具书,这一块肯定是常销书,而且即时的效益也不会太差;三就是国外有很多出色的哲学教材,国内译得比较少,过去80年代有一些出版社印一些教材,现在比较少。人大社这方面做了一些工作,但他们做得很慢。

还有,对西方著作的译介应该结合国内学界的状况,应该在知识对话、思想对话、理论对话的层面去评论和介绍,这有两个好处,一不再是单纯的接受,二是方便了国内读者对西方哲学著作的理解,因为结合了中国语境、中国问题,当然也涉及到翻译的语言,不要太西方化。

史学

葛兆光:出版社需要有真正学术背景的顾问团

葛兆光(复旦大学教授、文史研究院院长)

我现在的眼睛有些问题,所以只能简单说说,不能看资料了。

第一个问题,对目前中国的学术出版(尤其是人文学术出版),我很长时间都有一个想法,就是我们到书店去看看,可出可不出,可看可不看的书太多。我认为出版社应该出两种书,一种虽然高深或者专业,但确实是精品,就应该出,这是保守文化价值、或者说是提升学术水准的地方,这样的书,也许短期内不会赚钱,但会长期在学术界和文化界发挥效用;第二种是普及的书。我们的普及的书出得并不好,也不多。我们在国外看过很多很好的普及读物,这些读物不是普通或者浅俗。

第二,我们的观念是有些问题。通俗化不是故事化,精品不是孤芳自赏,有丰富基础、涉及前沿问题的,才是真正的学术。出版社还是需要一个有真正学术背景的顾问团。

举个例子,我最近收到张广达先生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文书、典籍与西域史地》和《史家、史学与现代学术》,可以从里边看到什么是跟国际学术界对话的前沿的问题和做法,这些书哪怕要赔钱都是值得的。说到普及书,三联书店最近出了一本《公主之死》,这本书其实早就在台湾的三民书局出过了,是在一套很好的小开本的书系当中的,是台湾最优秀的历史学家做的,有很好的选题,比如,有人谈道教的医学,有的讲宋代的巫术,故事都挑得很好,但背后都是有深厚学术背景的。这样的通俗书就很不错。

我们最近在策划一套给硕士研究生用的《学术研究入门》,第一本就是张龙西编的《比较文学入门》,附很多资料,既是普及读物,也有很多前沿学术的研究。第一部分是学术史回顾,讲这个学科是怎么来的,第二讲这个学科用的基本的方法是什么,第三举一些精彩例子来讲这个方法怎么用,第四开书单,这就既是工具书,又是学术史,也可以当方法论。我们希望,学者来写普及书,精深的学者来写入门书。

现在出版社的担心是,第一,是不是太专业了,第二,出版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比如法国有位学者叫马伯乐,他的一本小小的书在日本的《东洋文库》印了20多版,在中国至今没有翻译出来。这位作者1945年就离世了,有些出版社担心书不够新。但学术界、读书界不是时装界,不是越新越好。

还有,现在的出版社有点病急乱投医,眼睛只盯着成名的学者,想方设法找这些人写东西。其实这些人未见得就能写出好东西,平庸的出版社促成了一个平庸的学术界,反过来,平庸的学术界也导致了一个平庸的出版界。现在有些名家,这里编编成一本,那里编编也是一本,非常不负责任。

但现在的出版界还有一些让人感觉比较振奋的地方,比如中华书局,最近出了一些好书;广西师大出版社也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大的财力,出了很多好书;三联也是一直不错的。还是有部分出版社会在短期内不去太过分的追求经济效益,能够坚持出好书,中国市场很大,我相信小众图书也是会有经济效益的。

夏明方:城市环境史是最新的领域

夏明方(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教授、副所长)

环境史领域里边,美国的城市环境史的研究发展比较快,是最新的领域,国内翻译出版的图书我看到的还不是太多,最有名就是《大城市的死与生》,其实国外还有很多这方面的著作,国内比较难见到。比如,我手边最新的一本,是哈佛规划设计研究院的一位教授今年6月份刚出的,叫《水泥巨龙――中国的城市革命及它对世界的意义》,探讨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以及要应对的生态、能源、交通各方面的问题,非常有意思。

还有,像费正清的《中国新史》,国内也没有翻译。在国外,它是非常普及的中国近代史的一个版本,是费正清吸收了美国汉学界很多最新的成果之后写的教材。虽然现在看来,完成的时间稍微早了一点,是费正清去世之前完成的最后一本书。但对于一般读者来说,通过这本书可以了解国外学者是怎么看中国的,是一本很好的教科书式的著作。

在专业领域,我的建议是,是不是可以放开一些限制。有些书可能会对中国提出一些批评,但是提出了问题,而且这种批评我们也不见得会去认同它,但应该知道有这样一种声音,对这样一些书,是不是可以更多引进。

如果作为普通读者来看引进图书市场,我觉得现在很多文学图书都是以往的名著,大量都是重新翻译的、很多年前阅读的那些书目。实际上,外国文学有很多新的东西,但是这些书在国内翻译的比例比较小。新的东西翻译得慢一些,更多是炒冷饭。

  文学

孟繁华:多些“批评”,少些“理论”

孟繁华(沈阳师范大学教授)

现在的图书生产太丰富了,我们想看到所有的国外的文学理论和文化理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从专业的这个角度出发来评判,西方的文学理论和文化理论,我们看到的还是比较片面的。比如“耶鲁学派”,哈特曼、布鲁姆、米勒和保尔・德・曼,他们的著作国内有一些了,但是比如布鲁姆,我们所看到的仅仅就是《西方文学正典》,还有《影响的焦虑》。“耶鲁学派”的文学理论的生产能力是很强大的,他们的最新东西我们还没有看到。我认为,他们新近的研究特别值得当代的中国文学批评界反省和借鉴,那种对作品感受、体悟式的批评。

今天已经没有文学理论家了,我希望能多引进一些西方批评家的作品。在批评的层面,仍然有原创性的东西的。因为今天的中国批评界,离批评的原意越来越远,离学院越来越近。

如果说市场上有什么断档的图书,80年代、90年代之交,我们曾经读过美国文化史译丛,包括Dickstein的《伊甸园之门》,包括《激进的理想与美国之梦》,包括《流放者的归来》,这套书好像早就没有,在市场是无从觅踪了。还有就是,20世纪80年代我们读《中国与西方》,甘阳他们组织的那一套丛书,包括上述美国文化史译丛,好像很久没有遇到类似的丛书了,这可能和我们现在对文学、文化和批评的理解有关系。另外,现在也不是一个激情洋溢的时代了,大家都钻回学术的圈子里,但文学毕竟是关乎心灵、生命和精神的领域,完全用理论的方式来解决,我觉得是不能完成批评的使命的。

如果作为一名普通读者来看图书市场,我的意见是,现在的图书市场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让你觉得震撼的东西,只是满足了人们的阅读快感。那种包含精神思想的深刻性的图书在市场上不会有什么效益,当然是越来越少了。

张颐武:经典不“经典”,时尚不“时尚”

张颐武(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现在的翻译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当然西方批评理论图书的译介工作还是有做得不够的地方,比如,在选择的系统性上可能有些问题。现在的书虽然多,但是翻译比较杂,好像是碰到什么就是什么,或者是译者按照自己的爱好来翻译。建议翻译工作可以加强系统性,形成一套比较完整的东西。

另外,批评理论的经典书我们也翻译得不少了,基础的背景的资料都翻过,但我觉得,还是有一些重要的书没有有效地翻译出来。比如,法国的巴迪欧、意大利的哲学家阿甘本,包括洪席耶等的著作,国内很少翻译。但他们在西方理论界是非常有名的大师,已经有十几年的影响了。

所以,西方理论最新的发展我们还是关心不够。譬如,巴迪欧关于“世界”的哲学,阿甘本关于“赤裸生命”的哲学,在整个文化领域都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希望出版界在引进的前沿性上还可以进一步加强。翻译慢一拍,造成学生的阅读也是慢一拍。当然这也牵涉到翻译工作谁来做的问题。翻译工作很辛苦,但收益又不大,不算学术成果,学者宁可看完之后写文章评介,或者是受了启发写研究文章,也不愿意投入大量的时间进行翻译。

如果说市场上有什么断档的图书,我的感觉是,80年代翻译过来的书现在好像比较少。比如西方现代文学作品,虽然译林、译文出了很多,但是80年代出过的一些图书现在都不好找了,比如《百年孤独》。还是应该把这些书再系统地出一下。还有,我们现在比较偏重译介欧美的文学,而且跟着诺贝尔奖走的比较多,其实有些西方的大作家都没怎么好好翻译,比如尼日利亚的阿契贝,虽然没有得诺贝尔奖,但是也是非常重要的作家,还有一些日本的文学,也可以系统译介过来。

当然翻译应该与宣传介绍、写文章结合起来,比如在你们报纸上多介绍一下这样的大师,应该是配套的工程。有很多年青的学生对西方理论界不了解,也得有一些介绍性的文字,翻译应该与介绍相配合。

如果作为一名普通读者来看图书市场,我觉得西方畅销书的类型没有有效的引进。比如以前谢尔顿有一些畅销书,但现在没有。当然我们也没有有效地培养类型小说的读者。比如日本有一种所谓“萌的文化”,就是青少年流行文化,一种漫画与时尚相结合的阅读风尚,也可以深入介绍、翻译引进的,但我们只是偏重译介渡边淳一、村上春树这样一些比较成熟的作家的著作。

所以,引进图书的主要问题是,经典不经典,时尚不时尚,咱们好像两边都不搭。还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现在我们的宣传太单纯,太功利,只为了宣传某一本书来写评论,其实这是有局限的,还是应该对文化思潮有一个总体的把握,持续地介绍。读者接受了一种潮流,才会接受相应的图书。

  科学史

江晓原:给学术出版以机制保障

江晓原(上海交通大学教授、科学史系主任)

学者从专业角度来谈图书市场缺一些什么书,与图书市场可能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我们会认为,某些非常经典的国外著作应该被引进和翻译,但是那些书可能少有人看。比如大象出版社正在陆续出版的《剑桥科学史》,是我们这个专业里比较权威的书,但这个书已经出的第一卷,很朴素的平装本,定价就248元。这样的书,作为专业人士会叫好,但对出版社自身来说,确实是为社会做贡献了。说到经典的建设,比如,在天文学史领域,托勒密的《至大论》是经典中的经典,在日本,上世纪60年代就翻译出版了,但到现在,中国也没有翻译过来,我相信市场会是主要因素。当然,譬如,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在国内也出到两个版本了,销售也不尽理想。就经典而言,在国外的环境里,一是消费者能承受比较高的书价,其二,持续地印刷,最后也不赔钱,但在中国,可能市场堪忧。

再举一个例子,在国内,好多年前就有学者张罗着要把《崇祯历书》重新出版。《崇祯历书》不是纯粹的古籍,可以把它看成是一个引进版的图书,它是十七世纪时,明朝召集耶稣会士来编的,完全是欧洲天文学和数学的百科全书。这部书因为卷帙浩繁,所以,尽管有学者为这事张罗了二三十年了,还是因为一个市场和经济的问题,没有结果。

现在,国内出版界,经济导向的倾向还是非常强烈的。也许在国外,一些大学出版社的这个导向不那么明显,有基金会赞助,大学社愿意赔钱出书,但我们现在这种情形少。国家当然也出台了一些政策,学术著作资助出版基金,但是,一方面可能数量不够,另一方面,要引进国外的经典著作,我们的翻译力量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翻译很累,更重要的是,在我们的学术评价机制里,翻译是不被重视的。在国外,翻译艰深的学术著作甚至可以获得博士学位,但在国内,翻译是不算成果的,专业人士当然没有更多的热情,他还要按照主流的标准应付学术考核。所以,现在的图书市场上很多经典缺乏,确实也跟翻译相关。

关于经典与市场的关系,我比较现实主义一些,不像有些人一样,要求这种状况明天就可以改善。我们才刚刚“脱贫”,如果社会已经富裕了几十年,人们的心态就会好得多。社会富裕了足够长的时间,优秀的人就不会完全投身到最热门的行业里边去,有人就愿意做比较冷门的东西。而刚刚“脱贫”的社会,最优秀的人肯定投身商界,赚钱似乎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第二,我们确实应该表扬一些出版社,他们确实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来做学术书。现在的情况是,虽然大家都嚷嚷日子不好过,但是出版社贫富确实有悬殊,有挣了一些钱的出版社愿意在学术上做贡献,那就等于是回馈社会。比如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出了七大卷的《技术史》,学者都说这是一件功德;比如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了很多学术书,而这些学术书大部分书是小众的,我们不可能指望每一本书都是《时间简史》。但学术要传承,肯定需要一大批冷门书来支撑,所以需要各个出版社做贡献。

但是现在,国家对做这方面贡献的出版社没有足够的表彰。有些书得奖,似乎是惟一对他们进行表彰的途径,但很多得奖的图书,确实也附加了很多标准,没有从承传学术的角度进行考虑;而且很多事情,做一做就要变味,弄一些钱来资助出版,可是得到资助出版的图书又不一定优秀,怎么评审,中间又很多环节。

实际上,与其设立基金资助,为什么不对长期为学术事业做贡献的出版社进行奖励呢?这里边是有差别的,弄一些基金让出版社申请,实际上是对一个未知的事情进行赞助,并不知道出来的书是否在学术界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但是,如果对多年来做贡献的出版社进行奖励,我认为是可靠的,因为他们已经完成的工作是可以评价和统计的。另外,基金资助出版,应该审查从严,我觉得有时候还是有点随意,后面的操作也不是很透明。

所以,关于学术出版,我们一是不能急,二是应该确实对那些为学术事业做出贡献的出版社进行奖励。

  儿童文学

王泉根:儿童文学作品有断档现象

王泉根(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儿童文学研究中心主任)

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儿童文学与世界儿童文学的交流的成就是很大的,无论是广度、深度、还是力度,都是空前的。但我发现有一个重要问题,我们的交流主要是作品的交流,我们引进了大量的国外的儿童文学作品,但是儿童文学理论的交流不但滞后,而且我们几乎没有很好的引进西方儿童文学理论。

据我所知,这30年,我们只引进出版过两三本国外的儿童文学理论书。30年中,我们的中国儿童文学理论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处于自说自话的封闭状态。我们缺乏与国外、与西方发达国家的理论对话,缺乏国外对儿童文学新的思路、新的研究方法、新的理论成果的引进和介绍。

其中重要的原因是,少儿社只看中文学作品的经济效益,对理论重视不够;而三联这样的出版社,引进的西方文学理论的书很多很多,可以说是铺天盖地,但是却忽略了青少年文学研究,包括幻想文学研究。比如对托尔金《魔戒》的研究,国内就没有引进,包括对《哈利・波特》,相关的理论研究都没有引进。我们老是抱怨国内的儿童文学、幻想文学没有出经典,我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们与西方缺乏理论对话和交流。

如果从作品来说的话,我认为是有一类儿童文学作品是断档的,就是前苏联、俄罗斯的儿童文学。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就以引进欧美的儿童文学为主了。但应该说,前苏联、俄罗斯的儿童文学有些是世界级的经典作品。比如,俄罗斯的亚历山大・格林写的一本非常优美的童话――《红帆》,还有《森林报》,完全是世界一流的大自然文学。

在引进儿童文学作品当中,我觉得系统性的介绍还是不够的,比如西方幻想文学,没有做系统的译介;现在各个出版社各自为政,互相封锁,相对缺乏系统,能否两三家出版社联合起来做呢?

法学

朱苏力:总结中国经验的书特别少

朱苏力(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院长)

很多书自己喜欢,但可能社会上的大多数人并不喜欢,而且也不应该把自己喜欢的书强加给别人。大力推荐什么的,是把个人的偏好强加给社会了,没有必要,每个人都会选择他自己喜欢的图书。我觉得学者是有个人的偏好的,而市场要求的书则并不要求高深,可能于丹的书、读论语的书,老百姓会更需要,这也很正常的。学术书终归还是少数人喜欢读的,学者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书,有资料可查,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的图书市场不能保证一些常销书,这还是有些问题的。如果一定要说我希望出现的书,那么我是希望多一些时政研究的、关心中国的、或者说同时有国际视野又关心中国问题的,能够解决问题而不是说嘴的书。现在虚无飘渺的书比较多,泛泛谈的书也比较多,比如听讲座什么的,当然我们自己也加入到这些书里边来了。现在做瞎预测的书也太多,扎扎实实做研究的还是特别少。总结中国的经验啊,这种书特别少。

社会学

赵旭东:出版行业没有形成不断重印的机制

赵旭东(中国农业大学社会学系教授、系主任)

我认为引进图书的趋势还是不错的,越来越多的人在做西方社会学、社会科学核心著作的译介。我觉得可能西方20世纪六七十年代有些经典的书我们介绍得少了一些,尤其是人类学。比如,英国的学者,我们知道的比较多的是吉登斯,但是像人类学方面的莫瑞斯,只是很早有一本他的《人类学与马克思主义》翻译过来,但后期他的新的一些发展还没有跟上。而且我们的介绍不够系统,太多是教科书形式的书,但学术专著、包括论文集其实是有市场的。尤其像伦敦经济学院编的论文集,经常会有一些很好的论文,70年代编的,到现在还在用。而我们的书,有些一版印刷后就不再印刷,当然跟质量也有关系,但我们也没有读旧书的习惯,一本旧书总要包装一下,弄得像本新书一样才再版。但西方就是旧版不断重印,也不翻新,一本70年代的书,像皮埃尔・布迪厄的《实践理论纲要》,现在已经20多版了。他们的书重版越多,时间越久,才越能显示其价值。这本书也没有翻译过来,当然这本书很难翻。

所以,出版行业没有形成不断重印的这样一个机制。有些书很难找到,我们必须到图书馆去复印。实际上,社会科学不是那么快的知识生产,耗费很长时间写出来的书,要成为经典,就得不断被阅读和重印,但是我们总是喜欢把一些很时髦的书翻过来,但它经不起时间考验。讨论性的、分析性的,而不是漫谈性的书,还是希望能够重印。

作为一位普通读者来看这个图书市场,还是觉得翻译质量不高吧,特别是社科类的书。而且有些书可以重印,特别是一些经典的书,比如亚当・斯密、马尔萨斯的书,在60年代翻译它和在现在翻译它,大不一样。比如马克思的著作,很难说一个翻译的版本就可以决定它的全部意义。比如韦伯的书,现在是把台湾的本子都拿来印了,但那样就能理解韦伯吗?我觉得未必。他的很多经典的作品我觉得应该重新校订、重译。

现在图书的评论市场上批评性的、鉴定版本的书评很少,大家都怕得罪人,但还是应该有一些园地来发表这样的文章。书评最重要的是对写书人的监督和褒奖,才能促进学术进入良性发展的轨道。我还经常比较80年代以前和之后的出版,作者用心良苦和挥之即来的那种写作是不一样的。80年代以前的作者或者观点没那么新颖,但从做学问的角度看,是扎扎实实的,还能筛出一些东西;但新时代的书让人眼花缭乱,但实际能沉得住的不是很多,很多作者在过度写作,特别是成名的学者,应该有一种自律。

美学

肖鹰:引进图书的随意性比较大

肖鹰(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

从美学方面来说,我觉得现在的图书市场引进图书的随意性比较大,看现在翻译的美学图书,很难了解美学研究领域的最新动向,像分析美学、生态美学、环境美学等,当然环境美学现在翻译得不少,但对欧美的最新的非常有影响的一些书我感觉还没有翻译出来。比如,像阿瑟・丹托,国内翻译过他的《艺术的终结》,其实他在后边有好几本新书,没有引进;美学在90年代末20世纪初,有一些比较新的思想的转换,但在我们国内的图书市场上没有看到。还有保罗・盖耶,他是研究康德的专家,但是他的美学著作好像一本也没有翻译过来。20世纪当中有一些很经典的图书,没有比较系统的翻译。

所以,从美学的图书市场来说,系统性、经典性尚缺。现在比较单纯地去追求“新”,追求时尚。还有就是大家普遍谈到的翻译质量的问题,翻译现在在学界缺少一种公信度。反正像我如果能够找到原文,肯定是尽量使用原文。

我的建议是,选题上在经典性和系统性上下工夫,尽量利用专家的经验吧。国外的图书市场也是良莠不齐的,在这样的前提下,究竟翻译什么,不翻译什么,还是需要选择,但现在偶然性比较大。而且,现在认真做翻译的专家型的学者比较少,更多是一些硕士博士生在导师的指导下做翻译工作,这样肯定要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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